【追随者·964年8月】

    “（疲惫地）哈苏特·焰行者先生，上前来....站在我面前。”

    “（虚弱地）是，陛下。”

    “我本不希望在你休息时打扰，但我没太多时间了....来吧，向他们展示你的伤口，你是否意识到，这正是你因鲁莽而付出的代价？”

    “（疑惑地）....是，陛下。”

    “那就好....看，最危险的伤口就在这里，一块锋利的残骸差点将他切成两半，即使是魔剑士，也难以完美地应付这样的攻击，这就是那些外乡人的武器，即使被摧毁，它们的残骸也依旧可以引发巨大威胁。”

    “....”

    “我能治好你，但我不会，我要你吸取这次教训，哈苏特，这样你才知道，战场上只有一次失败的机会，但与此同时....哈苏特·焰行者听令！为表彰你在战场上的杰出贡献，以地上之神的名义，我将授予你战争神之剑！”

    ------------------------------------------

    “压倒他们！让他们停手！”

    远方传来愤怒的战吼，很快，那个位置爆发了一场战斗，米莉亚不得不放弃隐蔽，加快速度，即便如此，等她赶到的时候，战斗也已经进入白热化。

    看起来遭到攻击的是一支外乡人的运输队，而他们正在扫射的是一群衣衫褴褛的人，袭击者的战斗方式很原始，却很凶狠，他们迎着巡逻队的弹幕，一边冲锋一边投掷简单的匕首或发射箭矢作为骚扰，然后狂奔着包抄并接近敌人。

    而在那支外乡人小队的另一边，一名穿着沉重盔甲的战士正在奋力挥舞长剑格挡弹幕，但在米莉亚赶到的时候，他身上已经有超过六个伤口在不停地渗血。

    那些外乡人的长钉速度太快，一个五阶的天生施法者根本没有能力依靠剑术和盔甲对抗十个外乡人的齐射弹幕，在战场的另一侧，他的同伴们还要更糟，许多人身上显然有旧伤，而且没有任何犯错的机会，一但被外乡人盯上，死亡就会立马降临。

    他们只能采用最原始的方式，通过远离同伴的方式来延缓敌人造成杀伤的效率，倒下两人才有一人能够接近外乡人的阵列，而一人甚至没法完成任务——他们的力气实在太小，不足以扑倒一名全副武装的外乡人战士，只能用生命来抱住长铳，等第二名，第三名同伴赶到再一起压倒敌人。

    第五个人靠近阵列，扑倒在那个人形的钢铁轮廓上，拼尽全力扯开他的头，终于暴露了一条狭窄的缝隙，于是第六个人抓紧机会，尖叫着冲向那个引颈受戮的敌人，匕首终于刺穿了外乡人的喉咙，完成了第一次击杀，可在这之前，他们同伴的尸体就铺满了森林。

    “女士——”

    脚下的大树突然开始摇晃，也打断了克里斯汀的话，在她艰难地维持平衡时，米莉亚伸手拉了她一把，同时伸手指了指那个还在奋力挥剑，但伤口却越来越多的男人。

    下一刻，低沉的号角声响起，浓密的夜幕笼罩了森林，米莉亚也在她的子网“匿影”里下达了新的命令：

    “去缴械那些人类，其他人一赶到就加入战场，不要放跑一个外乡人。”

    突如其来的黑暗搅乱了战场，不仅是袭击者，那些外乡人本不该被阴影困扰，现在却也陷入了恐慌，在彻底失去视野之前，托尔瓦尔似乎看见了一个狰狞恐怖的影子从天而降，瞬间就吞噬了一个活人。

    他依旧记得敌人的方向，那位置也仍旧回荡着长针发射时的清脆声音，却没有再射向他的位置....他们丢失了目标？这是不可能的，他们不是第一次袭击外乡人，而事实证明，这些畜生可以看穿夜幕，除非....那片区域有什么东西比他更值得攻击。

    就在托尔瓦尔开始犹豫，逐渐放缓挥剑的时候，一双藏在阴影中的手突然抓住了他的剑，险些把他的剑一把抢下，来不及斥责，托尔瓦尔恐惧又愤怒地试图挽回，但那袭击者的力气不小，又或者是现在的他太虚弱，那人最终还是抢走了他的武器。

    “你是谁！”

    看着那双手即将消失，重新融入阴影，托尔瓦尔只能急促地大声询问：“你是来帮我们的？把我的剑还给我，我还能继续战斗！”

    那瘦长的阴影不为所动，它的边界开始模糊，托尔瓦尔却无能为力，他还想说什么，却被血噎了一下，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人逐渐后退，但突然，它又走了回来，然后把剑扔在托尔瓦尔的脚边，冷漠地命令：

    “在这别动。”

    在留下警告之后，那影子就彻底消失了，托尔瓦尔喊了几次也没有得到回应，很快，耳边传来了第一声惨叫，但他没法分辨那是他的同伴还是外乡人——从音调来判断，应该是外乡人，可万一....

    惨叫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频繁，那应该不是一个影子能做到的事，托尔瓦尔试图捡起自己的长剑，但身上的伤口严重阻碍了他的行动，等他终于强忍着疼痛摸到剑柄的时候，天空早已经恢复了明亮，一群瘦长的黑影取代了外乡人的位置，沉默着踩在他们的尸体上。

    那些黑影戴着精致的乌鸦面具，站在最前面的那个还背着一把令人印象深刻的青色长弓，看起来他们只用不到一分钟就解决了战斗，而且游刃有余。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袭击外乡人的车队？”

    这个戴着面具的人居然也是女人，而且声音听起来更年轻，来不及想太多，托尔瓦尔紧张地恳求：

    “我是托尔瓦尔·维克斯，我恳求你，女士，我的人民需要那些食物和药品，他们有不能战斗的女人和老人，还有虚弱的孩子，这是我们仅有的希望....”

    直觉告诉他，这些强大的人不是冲着补给来的，只是被卷进了战斗，所以也许还有希望....但令他意外的是，那些黑袍人的首领没有回答，甚至一动不动，就好像没有听见他的话。

    米莉亚紧紧地盯着这男人，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在整整半分钟时间里，他都没有任何动摇，只是越来越急切，最终，米莉亚相信了他的话，于是她侧身靠在旁边的树上，同伴们也默契地各自分散，替这支伤亡惨重的队伍完成了一半的警戒任务。

    看着那些黑袍人的举措，托尔瓦尔咬咬牙，最终下令减少了警戒的人数，一半人被派去打扫战场，急救还有生命的同伴，另一半则开始搜刮那些外乡人押送的物资，在经过那些黑袍人的时候，他们的首领突然开口提醒：

    “动作要快，他们呼叫了支援。”

    意外地看了那张冰冷的乌鸦面具一眼，托尔瓦尔感激地点头：“我知道了，女士，谢谢。”

    他先蹒跚着走到外乡人的车队前，用火焰替同伴烧开大门，然后又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战场，开始拨弄外乡人的尸体，最终从他们的尸体上摘下一个方形的铁块，上面写满了那些外乡人的文字，但托尔瓦尔却似乎对这东西很了解，开始快速摆弄。

    看着他的动作，米莉亚好奇地问：“你认识这些字？”

    “不，大人，我只是知道我想要的东西在哪....”

    面对米莉亚的问题，这强壮的男人立即恭敬地作出了回答，他有些窘迫，又畏惧地在那块发光的铁片上点了几下，然后把它递给米莉亚：“就是这个，大人，上面的亮点就是危险区，只要绕着它们走，就不会被外乡人的地火炸死，您一定知道那些东西——”

    地火指的应该就是那种毫无痕迹的爆炸陷阱，米莉亚一直好奇那些外乡人自己是怎么避免误伤的，现在她终于有了答案，她眯着眼，仔细地将附近的危险全部记住，然后才冷漠地提问：

    “要怎么做？”

    “这样，大人....不论上面显示什么，先点左上角这个，然后第三个....第五个....”

    托尔瓦尔熟练地摆弄着这个小玩意，不仅是他手上的，他又从那些外乡人的尸体上摘下来好几个，每次都能调出相同的图画，上面显示的也是相同的内容，米莉亚本来还想测试一下，但托尔瓦尔的解释说服了她：

    “有了这个，我们就能安全回到山里——”

    远处传来男人的大声提醒：“托尔瓦尔！搞定了！”

    “好！”

    回答了同伴之后，肉眼可见的急切和不安又重新爬上托尔瓦尔的脸，他卑微地弯下了腰，小心翼翼地试探：“大人....”

    看着他脸上的哀求神色，米莉亚轻轻叹了口气：“走吧。”

    她没有再关注那个人，只是开始打量手里的发光铁块，她小心翼翼地按照托尔瓦尔提供的方式进行操作，在重复第三次的时候，那男人却突然折返。

    他依然弯着腰，显然，他不适应这样的姿势，他身边的几人反而熟练很多，他们蹑手蹑脚，迈着滑稽的步伐回到战场，面对着米莉亚的注视，托尔瓦尔又重新忐忑地开口：

    “尊敬的大人....”

    米莉亚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冷漠地盯着这男人，沉默的气氛维持了几秒，最终还是对方略带急切地请求：

    “能否请您到我们的....落脚点作客？您救了我们的命，我们会按照山民的传统，以最高的规格来款待您和您的同伴，我们会拿出最珍贵的酒和香料，还会准备最动听的音乐和最舒适的床....”

    这些东西对她毫无吸引力，米莉亚缓慢而坚定地摇头，于是那男人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失落，他弯着腰，卑微地行了一礼，极力想要掩盖自己的失落：

    “我知道——”

    突然，他的一个随从推了推他的腰，于是托尔瓦尔的话戛然而止，在短暂的呆滞之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忐忑不安地说：

    “....我们的营地里....还有一位地上之神的牧师为我们提供治疗....像您这样善良的人，说不定能得到地上之神的祝福，就像传说中的圣人——”

    “带路。”

    在第一个圣人出现以后，对地上之神的信仰就开始风靡，现在地上之神的牧师已经不像过去一样稀奇，但按照托尔瓦尔的说法，这似乎是真正掌握着奇迹，甚至能得到导师回应的牧师....极有可能，这是一位魔网使用者。

    怎么会有一位魔网使用者和这些人一起行动？在天空学院外的魔网使用者往往都是被导师关注的人，不论如何，她必须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