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月头疼的捂住脑袋。
“阿娘,你听谁胡说的?”
苏姬自然不会说出是宦者仆射找她说的这事。
她只是不赞同的看着苏瑾月,抓起女儿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腿上,一副准备长篇大论的样子。
“吾儿,此前那么多人想刺杀你,如今外面虽然看似太平,其实不然,你这样莽撞的外出,万一遇到危险,可如何是好?”
苏瑾月瘪瘪嘴,轻声劝慰着对方。
“阿娘,我只是去吃点东西,很快就回来,再说了,父皇已经派了很多卫郎跟着了,不会有事的。”
她只是,有些不确定。
自己什么时候就会离开。
昏迷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
她怕下一次晕过去就再也不能睁开眼。
她想在离开之前,好好看一看,这片由她扇动翅膀,改变之后的咸阳城。
“阿娘,儿想去看看。”
苏姬看着女儿的眼睛,再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低下头,退而求其次,“那让你二舅父跟着。”
苏瑾月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好,儿听阿娘的。”
两人相视一笑,转而聊起明日要买的东西。
白玉京包厢里,苏二舅正邀请同僚们用餐。
他穿着外甥女送来的全套新衣,有些爱惜的挽着袖口,担心蹭到汤汁。
“苏大人,咱们真是有幸可以与你共事。瞅瞅这满桌的好菜,哪个能如大人一般,随时来这白玉京,都有厢房可进?”
苏二舅旁边的吕泽很有眼力见的给在座的几位大人添酒,嘴里说着奉承的话,却不会让人觉得谄媚。
大家都笑呵呵的享受着面前的美食,时不时抿上一口小酒,气氛非常轻松。
“苏大人,你这一身,看着比我们的都精致,国师大人与你真是亲厚。”
苏二舅自矜的摸摸自己的衣襟,谦虚着:“哪里哪里,大家喝酒,吃菜。”
有赖于他这身份,白玉京随时会给他备着一间包厢,苏瑾月也曾有言,不收他的餐钱,他自是不会白占这许多的便宜。
再说,他们苏家这一年以来,靠着酿酒的路子,赚的盆满钵满,根本不差银钱。
他当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徒惹是非。
今晚这场小聚,概因新衣已成,接下来定然会推广至大秦各地,里面涉及的产业众多,他们几位同僚事先聚一聚,私下讨论出一份章程,也好转呈给部令定夺。
推杯换盏之间,几人高谈阔论,各抒己见,一点点完善着推广之事。
气氛正酣之时,一个身着青衣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是苏二舅的亲信,单名一个穆字,自小在苏家长大,被赐苏姓。
苏穆给几人行礼过后,凑到苏二舅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苏二舅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了平静,他冲着苏穆点了点头,示意他退下。
苏二舅放下手中的筷子,对众人说道:“各位,家中有事,急需我去处理,明日需要告假,烦请各位帮我在部令面前美言几句。”
在座的都是熟人,关系一样融洽,纷纷挥手:“你自去忙,明日有我们几个在,耽误不了公事。”
苏二舅赶忙起身冲着大家拱手一揖:“那就全赖诸公帮扶了,在下先行告退,各位慢用。”
说完,他起身离开了包厢。
看到他起身离开,众人虽然有些好奇,但也没有过多追问。他们继续享受着美食美酒,畅谈着推广之后需要安排的事项。
苏二舅一路赶回苏府,着急的召集来家中的护院,仔细叮嘱着明日的安排。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上次水泥路铺成那天。
当时兵荒马乱的,给第一次带孩子的他,留下了一生的心理阴影。
如今这种时候,好外甥又要出宫。
还是去街上闲逛。
想想外甥女那一头银发,他就发愁。
这么明显的特征,就好比那靶心的一点红,活脱脱的一个移动的靶子。
不信,这可不得行。
“苏穆!苏穆!”
他高声疾呼。
苏穆立马折返回到苏二舅的身边,恭敬的弯腰道:“家主,唤奴何事?”
苏二舅伸出手,着急的上下轻点着:“你快去找位铁匠,不不,直接去找铁官,寻一个铁帽来,就说国师大人要用,有什么问题让他都记我的名下,事后我自会去做陈情。”
“知道了,家主,小的这就去办。”
苏穆一溜烟的往外跑。
苏二舅犹不放心,直接钻入苏府的库房,翻箱倒柜的寻找盾牌战甲去了。
与他有同样想法的,大有人在。
于是。
第二天。
兴冲冲起了个大早的苏瑾月,就被一排手捧木盘的小侍拦住了去路。
“宦者仆射?这个点你不跟着父皇上朝,怎么会在月华殿?”
苏瑾月揉了揉自己的双眼,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见到的一切。
宦者仆射笑眯眯的冲着苏瑾月弯腰行礼,“国师大人安,小吏来给国师送赏赐。”
说着,他错过身子,露出身后一排的战甲。
“国师大人请看,这是陛下连夜找出来的战甲,每一件都是精品,大人可以挑一件穿着外出。”
一排的战甲,金丝银线,甲片上还有着精心雕琢的纹路,不得不说是真的挺霸气,挺好看。
可是!
她是去逛街的啊!
谁家好人穿着战甲逛街吃小食啊!
苏瑾月不可思议的瞪向宦者仆射。
头发花白的半大老头,依旧笑眯眯的,声音如同魔咒。
“国师大人,你看看,是穿这身玄金色暗影幽纹甲呢,还是这身鎏金云纹铠?”
苏瑾月有些纠结的小声问道:“能不穿吗?”
宦者仆射笑得更诡异了。
“国师大人,您觉得小吏为什么没有跟着陛下去上朝呢?”
苏瑾月懊恼的双手抱头。
这些铠甲怎么看都不是能被藏在衣袍下面的大小。
看着就笨重粗犷,很明显不是她能承受的重量。
无奈宦者仆射盯得紧,大有一副,不穿就不给她出宫的架势。
两刻钟后,苏瑾月一身银色轻甲走出大殿。
不是因为这身颜色和她的头发更配。
而是因为,它在几套里面最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