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能会幸运一次,但不会一直幸运。
林岁岁这一次直接摔了个狗啃泥,当身体跟地面接触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全身都要被震麻了。
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可左脚刚一动,就疼得她不敢动了。
“哎呦呦,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她抬头,就看到公共汽车的售票员站在她跟前,然后伸手把她扶起来。
等人终于站稳了,她连忙对销售员说:“谢谢你,非常谢谢你。”
“你没事吧?”售票员担心地问:“有没有伤到哪里?还要坐车吗?要发车了。”
“要,当然要。”林岁岁的脚刚要发力就疼,可她担心再不走就赶不上车了,只能强忍着快步走上去。
等上了车坐好,她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和裤子已经湿了一大半,虽然不至于湿透,但也不能穿了。
裤子再湿也不能脱,但棉衣得脱掉,否则再裹下去,人都要感冒了。
可脱了也没好到哪里去,因为天太冷了,有棉衣都不怎么扛得住,没有棉衣就更难了。
不过她对自己有信心,毕竟以前在林家的时候过冬,靠的不是一身破烂的棉衣,而是一身正气。
至于左脚还是疼,不过缓了一会儿,她感觉好了一些。她没好意思在车上脱鞋去查看脚,只能小心翼翼地给脚踝处按摩一下。
下雨天车本来就走得慢,昨天她下车之后小跑回饭点才没有迟到,但今天走路都有些困难了,实在跑不动,所以迟到了五分钟。
“哎呦,现在能耐了,才上班几天就迟到了。”袁富丽看到她迟到,终于逮到机会阴阳她了。
林岁岁知道她在针对自己,她没有反驳,毕竟她的确迟到了,只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千万别这么说,我可受不起。”袁富丽得理不饶人道:“你现在是店长面前的大红人,迟到算什么,别回头给我打小报告,穿小鞋就行了。”
“嚷嚷什么呢?没看到客人正多着吗?”尹春梅吼了一声,“岁岁,赶紧过来卖糕点。”
“是,梅姐。”林岁岁领命,立刻去系围裙,然后去点心售卖窗口帮忙。
她这一忙,就忙到了八点半,尹春梅看客人不多,便说:“你去做蛋挞吧,这边咱们能忙得过来。”
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喊道:“林岁岁,店长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好的。”林岁岁应下,然后就朝办公室那边去。
“店长,你找我有事?”林岁岁走进办公室,就看到李正博在捣鼓烤箱。
经过几天的努力,烤箱已经初具雏形了,李正博今天打算把发热管装上去,所以让林岁岁过来看两眼,担心装错了,返工很麻烦。
“你过来看看这发热管装得对不对?”
李正博说着抬头,林岁岁应下,然后朝他走去。
这一走,他就发现她的脚有问题,眉头不禁微微一蹙,“你的脚怎么了?还有,你的裤子怎么湿了?”
他都看得这么清楚了,她好像也瞒不下去,只好老实交代,“早上赶车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裤子打湿了,脚……好像也扭到了。”
李正博瞧了一眼她被棉鞋包裹住的脚,说:“把鞋子脱了,我给你看看。”
“……不……不好吧……”她知道这是他的一片好意,但让她在他面前脱鞋,她没有那样子的胆量,“没多大的事,我今晚回去搓点药酒就没事了。”
“你看都没看过,怎么就知道没事了?”李正博严肃道:“你要是只扭到筋还好,如果伤到骨头,你就这么憋着,很容易出问题的。你放心,我外公是跌打师傅,我对骨伤科是略知一二的。”
“当然,我不是医生,如果有把握就给你正一正筋骨,如果没把握,就送你去医院看看。”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林岁岁也不好再拒绝了,坐下来轻轻地脱掉鞋子,然后把袜子除去。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脚踝处已经红肿了。
“你这还叫没事?”李正博没好气地说:“我看你还挺能忍的。”
林岁岁自己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她自己也不由担心起来,她有些焦急地问:“我这是伤到哪儿了?应该不会伤到骨头这么倒霉吧?”
伤了骨头要花钱治就算了,关键是上不了班,这份工作可是她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她不想就这么放弃,也担心放弃之后就没有以后了。
“我看看。”李正博在她面前蹲了下来,然后伸手抓住她的腿。
她长这么大,除了那年小腿上有只水蛭被霍长征抓着脚拔掉之外,就没被其他人碰过她的脚。
她条件反射就要抽回来,却被李正博制止住了,“别动,我看看。”
他一手抓着她的脚,一手去按脚上的不同部位,然后问她感觉痛不痛。
她看他的确一副医生的做派,也收起内心的不适感,老老实实地回答。
半晌,李正博才松了一口气,道:“幸好只是扭到筋而已。”
“那就好。”林岁岁也跟着舒了一口气,“那我赶紧看看你的发热管装成什么样的,然后要去做蛋挞了。”
“还做什么蛋挞。”李正博说:“虽然没有伤到骨头,但伤筋动骨都要好好休养,你一直站着可不行。这两天不要做了,回家休息两天,等脚消肿了再过来。”
“不行,这样得缺勤好几天了。”林岁岁又不傻,扭到筋肯定不能一天就好,她可不能因为这样不上班而丢失工作。
“怎么就不行了?”李正博说:“反正烤箱还没做好,你歇几天不打紧,你要是担心请假扣钱,那就把这个月的四天假都休了。”
国营饭店的职工每人每月有四天假期,不固定周六日放,实行轮休制。
“这样真的可以吗?”林岁岁当然想把这个月的假期一次性放了,可又担心不符合规定。
“当然可以。”李正博说:“我现在跟你去跟你们组长说一声,然后回家给你拿瓶祖传的跌打酒。你把东西收拾一下,在车站等我。”
“那麻烦店长你了,跌打酒多少钱,我给回你。”林岁岁感激道。
家里没有跌打酒,与其不知道上哪儿买,倒不如跟李正博买。再说,祖传的效果肯定好,她现在就是想脚早点康复。
“钱的事不急,你赶紧吧。”
李正博拉开门出去了,林岁岁赶紧把鞋袜穿好,只是现在脚肿成猪蹄一般,实在快不了。
等她好不容易把鞋子穿上,尹春梅就跑来了。
“你这丫头,怎么扭到脚都不说呢?”
尹春梅一顿唠叨,但也是心疼她,帮她收拾好东西之后,还把她扶到汽车站去,等她找到一个位置坐下,才回国营饭店。
她在汽车站等了二十分钟左右,终于等来了李正博的跌打酒。
她坚持给他钱,他却说什么都不要,“不值钱的东西,家里多的是,你就别客气了。”
没办法,她又不能跟他拉扯,心想只能以后找机会还回去。
不过细想一下,她欠他的东西挺多的,之前的巧克力,如今的跌打酒。等脚好了回来,她肯定得想办法感谢了。
不一会儿,公共汽车来了,林岁岁瘸着腿站起来,明显有些吃力,在上车的那一刻,李正博上前扶了一把,直至把她送到座位上。
她刚坐稳,正想让他赶紧下车,车子却已经行驶起来。
“哎……同志,他不坐车,他要下车。”她急得大声嚷嚷。
“不坐车干嘛要上来?”售票员一脸不耐道:“汽车不到站不能停,下一站下车。”
相对于她的焦急,李正博显得很从容,他说:“没事,我送你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