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青玉侧过眼，直勾勾的盯着文康帝。

    男人生的高大，目测要一米九几，他凤眸幽深，似一口深不见底的谭水，古波不惊，那人鬓的眉峰夹杂着几分冷淡的凌冽。

    他面上的棱角分明，勾勒脸庞的线条流畅冷硬。

    此时，他眼睛莫名带着一丝柔意，连那锋锐的眉眼都渡上了一层温和。

    这幅模样，那有如传言那般，铁血手腕，行事狠辣。

    明明就是一副儒雅翩然的陌上君子一般，温润的如同一块品质极佳的璞玉；

    明明就是二八年华沉稳藏拙的青壮年，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快要四十来岁的大叔。

    被小丫头这么看着，文康帝挑眉，嘴边的笑容却越加温和。

    一阵风从长廊的尽头吹了过来，这次，是带着一些凉快的风。

    抚起文康帝的墨发，他温雅的姿态，一瞬间好看的有些不可思议。

    祝青玉惬意的眯了眯眼，这才认真，且又随意的唤了一声文康帝。

    “皇上。“

    “怎么?“

    祝青玉沉默了一会，又动了一下枕着胳膊的脑袋，她鬓角的发丝被她弄得有点凌乱，但并不影响她精致漂亮的模样。

    许久，都等不到她的下文。

    文康帝眼中划过一抹暗色。

    小丫头今天有些反常，该不会是被哪个不长眼的人给欺负了去。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他就忍不住心中生出几分戾气。

    “嗯?怎么了?“

    他柔着声音，仔细的观察她的神色。

    祝青玉摇摇头，顿了顿，轻缓的声音从她嘴边溢出。

    “皇上每天处理那么多奏折，那么多的国家事情，肯定很累吧。”

    她撑着脑袋感叹，她陪着静华上一天课光坐着打盹就很累了。

    何况是像文康帝一样每天要批阅一桌子的奏折，单想起这些，头就很大。

    “还好，习惯了。“

    他微愣，然后沉声道，语气里仿佛有一丝让人察觉不到的倦意。

    “光看着陛下每日那么忙，就觉得做皇上好辛苦，陛下您真的好厉害。“

    文康帝确实称得上是千古明君，家国大事在他手底下被处理的井井有条。

    他继位间，更是为百姓做了许多事情，修改了多数不人性化的政策，百姓无不信服他。

    所以，祝青玉这话完全是出自内心。

    她眼中闪着崇拜的光芒，叫文康帝心中颤了又颤。

    短短的几句话好像打消了他这段时日以来伏案疾首的乏意，熨帖至极，内心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舞。

    就连身上一下子生出一股力气来，而且他喜欢丫头这样看着他。

    信任，依赖，崇拜。

    他狭长的眉眼有一瞬间的微弯，嘴边的弧度也扬了起来。

    “小丫头，油嘴滑舌。”

    “哪有，我这是直言不讳，陛下忧国忧民，大家都说您是贤君明君呢。“

    “大家说的，那你呢?”

    “陛下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了，肯定是贤明的君主呀。”

    祝青玉眼睛眨都不眨，夸人的话张口就来。

    “你这小嘴，惯会哄人开心。”

    文康帝被夸的有点飘，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温柔宠溺而又不自知。

    “皇上，你叫什么名字？“

    她知道上位者不能直呼其名，这样冒昧不知礼数的问帝王的名讳，可是杀头的大罪。

    可是，他们都这样熟了，皇上应该不会掉她脑袋吧。

    这样想着，无辜的眨着眼。

    帝王意味不明的笑在胸腔里震动着，他漆黑的眼眸突然如同一口枯井一样。

    叫人看不到任何情绪。

    正当祝青玉以为他要生气时，文康帝才启唇。

    “朕本名齐修尧，字恒远。“

    倏儿，他眼里露出愉悦的笑意来。

    “你这小丫头，胆子倒挺大，皇上的名讳，你可敢唤?“

    祝青玉摇头，心里可不这么想。

    “名字而已，专门给人叫的呗。“

    这样想着，却也说了出来。

    “你这小丫头片子。”

    他伸手轻轻的敲了敲祝青玉的额头，语气略微无奈。

    “看来朕还没有你这小丫头豁达，也罢，朕就允你以后喊朕的名字，永不怪罪。“

    ??

    她其实不是这个意思。

    看着文康帝面上带着一丝郑重，她心底不禁嘀咕。

    这么一本正经干什么，像发誓一样，怪吓人的。

    “我……我没这样想……”

    “我，我只是……只是好奇而已，没别的意思。“

    祝青玉噌的拾起身来，面上老实巴交万分诚恳的向文康帝解释着。

    “无事，朕都允诺你了，许你喊我名讳，这么紧张做什么，难不成朕还真要惩罚你不成。“

    他轻笑着，俊美的面上没有丝毫不虞。

    “真的?“

    祝青玉微微睁大眼睛，杏眸澄澈干净，仿佛是有点不太相信。

    “嗯，真的。“

    “那……那……齐修尧?齐恒远?“

    祝青玉试探着叫出声来。娇柔的声音如同一团一样，软软的，又甜滋滋的。

    文康帝微愣，眼中快递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情绪来，却又很快被敛下的神色遮住。

    “嗯。“

    他沉着的声音温和应到，可能是觉得单个字眼的回答太过简短，又“嗯，“了一声。

    他紧了紧指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竟然可以这么好听。

    “以后都可以直接唤朕的名字。”

    只有你，如此殊荣，如此特权。

    祝青玉笑笑没有说话，并没有把文康帝的话当真。

    手上痒痒的，低头看了过去，竟是一条红色的锦鲤在啃咬着她的指尖。

    胆子倒是挺大，一点都不怕人。

    祝青玉一把抓起锦鲤，看着它在她手里挣扎，尾巴甩出的水花沾了她的袖口。

    坐在一旁的文康帝也遭了殃。

    他哭笑不得，似是没想到她会如此霸道，直接捞起水里的鱼来。

    他捻起帕子擦着祝青玉面上点点的水珠子。

    “啪”一声，那不断动着鱼腮的鲤鱼被丢入水中，激起一大片水花。

    她突然转过头去，微倾的眼一下子对上了文康帝幽深的眸。

    他平时凌厉的眉眼此刻完全柔和了下来，那冷淡的眼中也抹上了细碎的星光。

    等跌入她清澈的眼眸里，他愣了一下，立刻敛去眼中未来得及藏住的别样情绪。

    又是那副温润儒雅的翩翩有礼君子模样。

    仿佛之前外泄的异样只是错觉而已。

    祝青玉却是没有觉察到什么异样，目光落在他被水滴浸湿的发尾上。

    他漆黑的青丝在阳光下闪着黑黝黝的光。

    祝青玉不由伸手攥住了那缕长发。

    他的头发很硬，听老人说，头发硬的人有主见，眼光独到，薄情冷静，这类人最不好掌控。

    祝青玉看着他的眼睛，有点清冷的音色带着认真。

    “湿了。”

    随着她握着他头发的动作，文康帝越觉心中发烫。

    他手指抵住绯薄的唇，轻咳了两声。

    眼神即刻低垂了下去，始终不肯落在她身上。

    “无事。”他道，“饿不饿，朕让御膳房做了你爱吃的菜。”

    文康帝站起身来，向女孩伸出手。

    祝青玉:并不饿，早晨多吃了几个肉包子。

    “好。”

    唯有美食不可辜负，她不作别想，自然的伸出手搭在文康帝手上，借力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