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秋在车后备箱里拿出一把椅子，搬到自己买的小房子里，放在阳台上，然后躺在椅子上的那一刻。

    陈小秋觉得心里的踏实更多了几分。

    只是屋里有点空荡荡的，不过，没关系，她可以自己一点一点填满这个家。

    窗外，江风习习，一场寒潮欲来。

    过了元宵节，陈小秋打开了小时光的门。

    一开门，院子里冲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陈小秋被一股力道拽进怀里。

    范晔一身酒气的搂着陈小秋，他把下巴放在陈小秋的头上摩擦，声音沙哑：“陈小秋，你的心呢？”

    “这么多天，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为什么一句话都不问我。”

    范晔喝醉了，他从酒局下来司机问他要去哪里？

    是回范家别墅还是去找米莉小姐。

    范晔头晕脑胀，浑身难受，他说：“去小时光。”

    大半夜的小时光关着门，院子里的蔷薇花被寒冬打得光秃秃的。

    范晔想翻墙进去，结果被蔷薇花的刺扎得满手鲜血。

    司机发现不对劲的时候，范晔还在爬墙，像是没有痛觉一样扯墙上的蔷薇。

    司机吓死了，知道范晔这回是真喝醉了。

    把人从墙上劝下来要往范家送，范晔却死活抱着小时光的门不肯走。

    他就像是失去理智的野兽，对着院子里大吼：“小秋！”

    “小秋！”

    司机不敢让他这么喊下去，只能自己翻进院子然后把范晔接进去。

    范晔进了院子就老实了，躺在陈小秋平日最喜欢的躺的椅子上，盖着还残留陈小秋味道的毯子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夜。

    天没亮，范晔醒来看见陈小秋在开门。

    范晔依稀拼凑起来昨夜自己的失态和心痛。

    他冲过去一把抱住陈小秋，低吼般的怒问：“你的心呢？”

    “陈小秋，你的心呢？”

    “为什么不找我？”

    这么多天，她一直没有主动上门找过他。

    陈小秋被吼懵了，气到发笑：“小范总，你醉了。”

    陈小秋双眸透着冷意。

    范晔眼睛熬得通红，他在这里守了陈小秋一夜。

    就为了见见日思夜想的女人。

    可见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范晔心里清楚，他这些天所作所为，还有接下来要做的都是一步一步将陈小秋推进深渊的事。

    他想哄陈小秋，让陈小秋等他。

    但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陈小秋这个女人，看着柔柔软软，其实心似坚铁，如果让她现在就知道……她一定会现在就离开他。

    范晔不想面对，不面对就还能抱一丝希望。

    他松开桎梏陈小秋的手，“小秋，答应我，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

    “不要离开我……”

    范晔走了。

    陈小秋失魂落魄的坐在院子里，如果不是肩头还残留范晔的酒气，她都要怀疑自己刚刚出现幻觉。

    又或者是做了一场梦。

    算算日子，范晔从她的生活里消失已经快有两个多月了。

    之前那么粘腻的一个人，再忙再累再晚都要来她身边的一个人，说从你的生活消失也就消失了。陈小秋没告诉范晔，她其实去找过他。

    那天，她看见他从公司下来，和米莉并肩而走，两个人有说有笑的。

    米莉一直拉着范晔的手。

    那一刻陈小秋心里已经隐隐明白，她是想上去扇范晔几巴掌的。

    只是，脚下有点沉重。

    等她再抬头，范晔和米莉已经走远了。

    陈小秋其实很想问问范晔：凭什么让信你？

    拿什么信你？

    ——

    元宵过后，诗诗和可可回来小时光上班。

    陈小秋去采购小时光的食材，邱月寒假所剩不多，每天数着日子等返校。

    雪梅和老邱说元宵后商场打折的东西多，要和陈小秋一起去趟江城逛逛。

    其实雪梅和老邱是想来江城后好好和陈小秋聊聊，聊她和范晔的事。

    这两个孩子，最近真的有问题。

    陈小秋心知肚明，却不想谈这个问题，她接了邱家人去商场。

    邱月试了两件衣服，兴致缺缺的样子。

    雪梅给陈小秋也挑了两件，都是她平时舍不得买的羽绒服，打完折都要好几千，雪梅觉得有点贵。

    但买衣服对女人心情好，雪梅觉得这钱还是花得值。

    一家人走累了，在商场楼下的饮品店点了热饮。

    雪梅老远又看见旁边有家瓷器店，瓷器打对折。

    雪梅拿了一个骨瓷盘子，雪白的瓷盘釉质温润似玉，触手生温，让人看着爱不释手。

    雪梅小心翼翼的看背后的价钱，好家伙一个盘子要480！

    “我的天，这是抢劫。”

    雪梅拿着盘子跟老邱吐槽。

    老邱笑说：“你轻拿轻放，别等会砸了。”

    “可能吗？砸了我也不能砸了它……”

    480的小盘子，雪梅觉得这个物价肯定是疯了。

    忽然，商场响起一阵悠扬的音乐。

    陈小秋和邱家人抬头看，商场巨大的电子荧幕上，放了一段求婚视频，全城昭告。

    视频里，范晔高大英俊。

    他难得严肃，西装笔挺。身后是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海边铺满了红玫瑰，还有巨大的玫瑰花墙。

    范晔站着对穿着礼服的米莉说：“我向你求婚。”

    “米莉，嫁给我。”

    雪梅脸色惨白，手里的盘子都拿不稳了。

    哐当一声落地，摔得四分五裂。

    邱家人没一个人想起那是480的盘子。

    他们死死盯着荧幕上，半晌老邱才不可置信的侧头问旁边的陈小秋：“那个男人是——小范总？”

    雪梅也怔怔的望向陈小秋，仿佛期望着陈小秋说不是，认错了。

    陈小秋不知道该怎么说，比起邱家人的震惊她似乎显得太过镇定。

    是的，她心里冷得可怕，浑身都僵了。什么情绪都有，唯独没有震惊。

    因为，她早已隐隐察觉出什么。

    只是她不知道，范晔做的比她想的还要狠，不是出轨，而是求婚。

    雪梅急了，上前扯着陈小秋：“你说话啊。”

    “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小范总？”

    陈小秋点点头，她说：“是。”

    “他是范晔。”

    雪梅和老邱脸色煞白，退了几步还是不可置信，“会不会是长得像……”

    “爸！妈！我们又没有眼瞎，还用问姐姐吗？那个人就是范晔！他这个人模狗样的渣男。”

    邱月气死了，要不是因为在商场，她不想让陈小秋难堪，她一定要抡起椅子砸了那块烂屏幕。

    还有范晔，这个大尾巴狼，居然敢骗她姐姐。

    邱月磨着后槽牙，满脑子都是怎么找范晔算账。

    屏幕上还在反复播放，最后一段是米莉对着镜头扑进范晔怀里，流下感动的泪水：“我愿意。”

    “我愿意……”

    瓷器店导购看着这奇怪的一家人，欲言又止。

    “女士，瓷器是贵重物品，损坏要照价赔偿。”

    陈小秋平静的对导购说：“不好意思，我们照价赔偿。”

    “麻烦你重新再包一套碗碟。”

    她语气自然，声音冷静如常。

    回去的路上，邱家人一言不发，一路上到处都是广告荧幕循环播放范晔的求婚。路过加油站加油，加油员都在讨论，“太浪漫了吧，果然是有钱人的世界，梦幻一样的求婚。”

    老邱和雪梅的脸惨白惨白的，回到家关上门老邱和雪梅才问陈小秋到底怎么回事。

    陈小秋说：“我不知道。”

    邱家人面面相觑。

    陈小秋告诉雪梅和老邱：“我只知道范家前段时间生意出了点问题，他说很棘手要去解决。”

    雪梅皱眉：“解决怎么解决到求婚了？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这个小范总，该不会是骗了咱们吧？”

    老邱黑着脸，拿着拐杖踩着假肢风风火火就要出门去。

    雪梅着急的喊：“你去干嘛？”

    “找范晔。”

    老邱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人被人这样玩弄，虽然小秋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但这些年他们的感情胜似亲生女儿。无论如何，老邱都要为陈小秋讨一个说法。

    邱月磨着后槽牙说：“对！我也跟爸去。我们去找姓范的算账！”

    “这样冲动不行，还是让陈小秋问问范晔，到底是怎么回事。”

    雪梅生怕事情越闹越大，这种事情闹大了影响的是小秋。毕竟，万一被人说小秋什么，她们就是有嘴也说不清。

    陈小秋想了想，确实也该和范晔做个了断了。

    她给范晔打电话，电话打通了却始终都没有人接。

    她放下手机，看着替她着急上火的邱家人，凝眉说：“不用问了。”

    “我自己会去找他做个了断。”

    出了家门，陈小秋却发现她根本找不到范晔。范晔不接电话，她上门去找只会更卑微。

    她不想纠缠，只想干脆利落的断绝关系。

    陈小秋打开微信，对范晔说：“小范总，祝你幸福。”

    “我们分手，好聚好散。”

    字打完，陈小秋又删掉，她心里又气又恨，为什么还要祝福范晔？

    陈小秋重新编辑。

    她说：“范晔，我们分手！”

    “祝你阳痿、祝你早泄、祝你不举……祝你不孕不育，祝你儿孙满堂！”

    陈小秋第一次这么骂人，骂得癫狂，骂得痛快。

    骂了一通心里终于透过一丝气来。

    原来，放下那些自我捆绑，做个疯子真的好爽。

    陈小秋边走边踢路上的石子，太难过了。明明自己对待感情也算是认真小心，当初是范晔狗皮膏药一样粘着她。

    装得那么深情，那么有模有样。

    转头，怎么就成了一坨屎。

    陈小秋想想都恶心。

    范晔这坨屎，咽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