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佑无法有效击中范逾,这是慈乌黑无法容忍的。
其实战斗才刚开始,原本,他没有必要这么快真身下场,可是他却一点都沉不住气。
范逾的神识粗细结合,以精细谛视异形护佑,以粗略感知战场之外。黑夜之中,地窄天地,已知慈乌黑真身入场了。
范逾讶异,他认为慈乌黑不应这么早就真身入场,因为还远不到时候。易位而处,自己绝对不这样去做。
异形护佑高大狰狞,传出了狼吼、虎啸、熊喷三种异响,逼迫得黑夜更加压抑了。范逾处于随时身首异处的凶险之中,却偏偏能一直在坚持。
慈乌黑再也忍耐不住,大地动荡,以慈乌黑为中心,一圈一圈往外翻滚。是地涟漪,却又比异螺者的地涟漪大得多。
“二哥,不可!”慈乌烈担心。
慈乌黑高冠冲天,袍袖一拂,范逾便不能看得真切了。如同隔着火焰窥视,慈乌黑竟然变得模糊起。紧接着一脚踢出,一块鹅卵石大小的石子就朝着范逾激射而来。
这一块小小的石子不简单,甚至能说得上是辉煌。自慈乌黑的脚和石子相遇的刹那,就爆出一阵火光。不是寻常的火光,像是一种要变幻的征兆,如同一个小世界,在演绎着什么一样。
范逾的心脏猛然一跳,真正的考验来了。这是第一次面对外形遵循着神秘比例的修真之士的攻击,真正的攻击。踢箭神通,是化生序列的妙法,已经摸到了演生序列的门槛了,可以称之为小神通了。
非同小可的一击,终于来了。
范逾思想上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忧虑也罢、希望也罢,不应该此时就来的,此时也就来了。
这是蜕变的开始,是必经之路。
刹那间,在范逾的视野之中、精神之中已经只剩下这一块小石了。战场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所有的行动都是一个整体。战场与生命相融合,犹臂指之相使,如呼吸之相通。
踢箭神通,非同小可,如从独立世界中截取而出的秩序链条,想要激发它,必须要有极为强健的基础,这个基础就是调动双海的一切。因此,异形护佑在踢箭神通激发的刹那间澌灭于无形。
范逾迅速进入状态,剪除其他一切。眼神立即变得空洞起来,想要穷尽小石变化成长箭的所有变化。
范逾的祖灵护佑也早就起来了,而他自身也已经是实化之身了。两丈高的躯体,双目如拳,双手如扇。
长箭可怕,已经奔着巨人的头颅而去了,范逾并没有躲。玄黄生长术从生命的深处奔涌而出,以大地做根基,感知范围内的一切微小变化。
“祖灵降世!”范逾的面目和祖灵的面目,相互影响,渐趋一致。
范逾的巨手冲出黑暗,驱散长风,向长箭抓去。慈乌黑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还从来没有人,敢于在慈乌氏面前展示自己的气势。谁不是毕恭毕敬,谁不是战战兢兢?今天,此奴竟然像一个人样,对自己发出了挑战。
既有此念,那就是对自己的轻蔑,对自己的侮辱。慈乌黑怒不可遏,下决心要杀死范逾。
慈乌烈也早就看出了慈乌黑的怒火,终究是叹了一口气。如果二哥非要杀死范逾,自己也是没有办法。自己情愿失去这一个奴,也不能得罪二哥。所有的兄弟之中,只有二哥对自己是最好的。
范逾的手还没有捏住长箭,手掌就被长箭洞穿。须知,祖灵降世的实化之身,具有超强的禁锢之力,和接触的一切产生联系,过滤秘力,却抵挡不了这一箭。
刹那间,手掌留下了一个小洞。手掌连心,仿佛有千万根针从他的伤口,沿着所有的毛细血管流变全身。
虽然这一箭射中了范逾,也必然击中。但是范逾却并没有倒下,实化之身也并没有消失。
刹那如永恒,范逾细细品味这一箭。这一种力量从来没有见过,仿佛那箭原本就长在自己手中,此时不过是脱离而已。这样一种奇怪的念头,皆因这一箭的诡异而起。
全新的力量,范逾已经看见了,却还没有摸到对付它的门径。
长箭的力量还没有消失,范逾的左臂又猛然炸开。与此同时,范逾的神形倏忽缩小,实化之身宣告破灭。范逾顾不上创伤,高高跃起,单臂执长槊,从天而降,杀向慈乌黑。
慈乌黑吃惊,他知道,凡是被自己踢箭神通击中的人,是不可能忍受的住痛苦的。神通之所以为神通,是因为神通是活的,是可以依托生命进行演化的。
依托生命,进行演化,这才是神通的奥义。他初窥门径,却也知道神通若中,绝对是无法抵挡的。
刚才那一箭,力量在范逾的身体里晕开,如同荆棘一样在范逾体内生长。范逾不可能忍受的住这样的痛苦。
然而,此奴偏偏就忍受住了,并且还在这瞬息之间发动反击,速度之快,力量之彪悍,这是难以想象的。
玄黄生长术玄奥莫测,残槊也在前进的过程之中长成完整。这当然不是演生序列,而是神奇的自成一格的完整。但凡是神器,不管残得有多厉害,均可以通过玄黄生长术使其恢复器的完整。
长槊横击,如同水中模糊的月亮忽然挂在天上,猛然间就到了慈乌黑的跟前。慈乌黑微微一惊,没有来得及躲。
就凭这反戈一击,慈乌黑没有躲过,他已经动了杀心了。连一个奴的攻击都躲不过,犹如自己的脸面被人踩在地下摩擦。慈乌氏的威严蒙尘,必须以鲜血洗净。
范逾那一槊太快了,纯粹的力量攻击,又是神器,想要在仓促之间躲开,恐怕没人办得到。
力量与速度,总是矛盾。慈乌黑乃十螺者,九法门全开,其力量要远超范逾。但是速度,却不见得比范逾更快。因为他每一击,所调动的东西更多。
换做是别人,在范逾这反戈一击之下已然身陨了。但是慈乌黑不是别人,是慈乌氏的杰出修士。只见他头颅忽放毫光,一闪即逝。范逾这一击明明击中了,却像是水中捞月一样。
“这是他的真正实力!”范逾见识到了这如月的毫光,一如山魈宫中那少妇脑上的晕轮一样。
慈乌黑惊出了一身冷汗,范逾已如黄叶一样飘忽远去。
黑夜之中,范逾反手执槊,左臂也已经恢复完好了。他双眼在黑夜之中闪烁出凌厉的光芒,冷冷地盯住慈乌黑。
慈乌黑早已动了杀机,道:“贱奴,你惹怒我了。“
范逾一改常态,针锋相对,道:“废物,如果你不姓慈乌,安能躲过爷爷这一槊?”
李残刀惊呆了,范逾竟然反奴为主,难道是真得活腻了吗?
不可不敬,不可不爱,不可不喜,不敬乃是排名第一地大忌。从奴仆向主人说出这一句话开始,就代表这个人已经死了。即便侥幸逃走,也会被追杀到天涯海角。更何况,范逾是奴,脑上有瘤子,生死不过在慈乌烈地一念间。
忽然,李残刀脑中如有闪电划过。如同闪电划过夜空,照亮了黑暗,照亮了他百多年的浑浑噩噩。他和范逾战斗过,凭借他的了解,范逾乃精细无比的人,虽有粗鄙,但却心细如发,且有条理,绝非是那种颟顸之辈。
剩下唯一的可能,那就是瘤子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李残刀兴奋起来,代入己身。若范逾真能拔除透明根,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