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卢宛宁上门
作者:金阳   江城烟火最新章节     
    徐之焕的家庭比较复杂。

    他的爸爸是复员军人,为了留武汉,找了他的妈妈。

    刚结婚,没房。两人住在徐之焕的家家(外婆)家。人在屋檐下,徐爸谨小慎微,唯唯诺诺。

    徐爸单位分房,搬了出去。

    徐之焕出生。家家想过来帮忙带外孙,徐爸百般阻挠,从老家请来一个小保姆。

    徐妈开公交,嗓门粗性子急,男人婆一般。

    人也马虎,一直到徐之焕上小学,才晓得,老公早就和小保姆滚到一张床上去了。

    之后,养在外面,单独租房住。

    徐妈大闹一场,把老公的科长帽子闹没了。

    徐爸铁了心,宁愿净身出户,也要与徐妈离婚。

    徐妈的憋屈转化为愤怒与痛恨,跑到徐爸的单位,见人就拉着胳膊,控诉陈世美的可耻。

    刚开始,大家同情她。说得多了,厌烦。

    之后,单位的保安看到她来,赶紧锁上大门小门。任凭她在外面跳脚怒骂,也不开门。

    状态不好,公交公司害怕她开车出事,调岗到后勤;又不能集中精神做事,成天浑浑噩噩。公司给她办理了内退。

    住的是徐爸单位的宿舍。熟悉的人,熟悉的环境,徐妈陷在自己的伤心世界,无法自拔。

    徐之焕找到徐爸,希望他能给妈妈换个地方住。

    徐爸满口答应。买新房不可能,没钱;可以换房。

    有人的房子在汉口,人在武昌上班;有人的房子在武昌,人在汉口上班。

    两相交换,皆大欢喜。没有商品房的时代,这种情况常有。

    为了尽快足够远地甩掉“抹布”,徐爸快马加鞭,在汉口火车站找到一个老宿舍。

    就这样,徐妈从武昌搬到了汉口。从新开始,徐妈迷上了打麻将。伤痛结成痂,生活有了新的企盼。

    徐之焕被接到家家家。从华科大附小,上到华科大本科。

    申请到美国大学全额奖学金的offer,很犹豫,他一走,妈妈孤苦伶仃。

    小心翼翼地询问,徐妈大度:“克吧克吧,这么多年,我都是一个人过。你在国外,和在武汉读书冇得几大区别。”

    “在武汉读书,我每周可以过来。克了国外,过年都不会回来,机票贵。”

    “你留在国外都可得,莫管我,天高任鸟飞。”

    徐之焕把台湾女友带回来。徐妈不满意:“说话怎么那么作,起我一身鸡皮疙瘩。”

    “台湾女孩,闽南口音,都是那个调调。”

    “不行,太作了,受不了。还是找个刷拉(爽快)的姑娘。”

    徐妈之前“天高任鸟飞”的豁达表态作废。

    行使家长的权利,她明确表示不喜欢儿子的女朋友,必须分手。

    天高皇帝远,徐之焕阳奉阴违。徐妈下达死命令,要儿子辞职回国。

    长途电话里声泪俱下:“前天我克协和看病,一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阿姨住院,儿子媳妇、女儿女婿四个人招呼(照顾)。我一个孤家寡人,爬上爬下。”

    徐之焕黯然。

    “隔壁的王奶奶死在家里四五天,才被社区的人发现。哎,我到时候也一样,尸体臭了,都冇得人晓得。”

    徐之焕希望女友和她一起回国。

    女友不愿意:“武汉的气候,饮食习惯,我不适应。而且,我和你妈合不来。”

    争吵几次,意见不能统一。徐之焕辞去高薪工作,独自回国。

    心痛,难过。他努力驱赶这些情绪,适应国内的工作和生活。

    刘备说:女人如衣服。

    衣服丢了,可以再买。

    回国一个月,就有人向他表白。

    徐之焕和卢宛宁只同过一年学。他对她有印象。嘻嘻哈哈,傻白甜一个。

    高二的时候,她老在他们班门口探头探脑。班上一个富二代迎上去撩她。

    他一直以为,他们是一对。

    卢宛宁和徐之焕坐在电影院里,观看英国电影《傲慢与偏见》。

    坐在最后一排,没有什么人看。徐之焕忍不住问:“白志宇到哪里克了?”

    “不晓得,听说没有参加高考,直接克英国读大学。”卢宛宁醒悟过来:“你不会以为,我喜欢他吧?”

    徐之焕伸手去拈爆米花,掩饰尴尬。

    “我是克看你,你不晓得?”

    “真不晓得。”

    卢宛宁皱鼻子,抓一把爆米花塞入嘴里:“我一腔真情,终究是错付了。”

    徐之焕无言以对。

    “我和你从初中就开始同学,你是1班的,我7班,记不记得?”

    “啊?”徐之焕还真不知道。初中,是他妈妈人生中的低谷,也是他最灰暗的时期。

    “如果从初中开始算起,我喜欢你16年了。”

    “啊?”徐之焕不理解,这种没有回应的情感,只能算作精神内耗。

    两人约会过几次。吃饭、看电影、到东湖骑车。

    卢宛宁兴高采烈,徐之焕温吞被动。

    “周末到凌波门看日出,克不克?”

    “不淘那个神,想睡懒觉。”

    “考你个问题,越王勾践剑,为么斯在湖北地界出土?”

    “我又不是文科生,哪里晓得?”

    “因为越王的女儿嫁到楚国,这把剑是越王送给她的嫁妆。”

    “哦。”

    “克省博看剑克?”

    “一把破剑,有么看头?”

    他们的关系,历经几个月,仍然是两条平行的直线。

    快过年了。

    卢宛宁提议:“你妈平时一个人在家,我上门克拜访一哈她?”

    徐之焕当然晓得,未婚姑娘上门,意味着确定关系。

    他对卢宛宁有一个综合评估。外形出众,工作不错,家庭环境看起来也好,他妈应该会满意。

    “好。”

    徐之焕的单位,离卢宛宁家不远。两人乘车,跨越几个区,赶到汉口火车站附近,花去近三个小时。

    没想到,在中百仓储碰到戴静婷。两闺蜜外出,到银行办完转借手续。

    在超市买了些营养品,卢宛宁和徐之焕一起回家。

    这是一家机修厂的职工宿舍小区。几栋老式砖混楼,被时代的车轮漏掉,保留着上世纪的遗风。楼道里黑漆漆,堆满各式杂物。

    徐之焕打开门,屋内乱七八糟。茶几上堆满药瓶,饼干袋和喝了一半的茶杯。

    厨房的水池里,堆着几天没洗的碗。

    徐之焕尴尬:“我妈比较忙。”

    卢宛宁脱下羽绒服,撸起袖子。

    “不用。”徐之焕拦阻。

    “冇得事,我在家里经常做。”

    这句话,当然有水分。在家里,卢爸卢妈当她是宝,油瓶子倒了都不让扶。做家务的经验,反而是上班的时候积累,抹桌子拖地打开水。办公室里,人人平等。

    清理完毕,卢宛宁做饭。

    就着冰箱里的存货,炒了一个西芹榨菜肉丝,西红柿鸡蛋和蚂蚁上树。

    菜炒得鲜亮,徐之焕每样菜赶了一点出来,添上饭,盛在保温桶里。

    两个人吃完,给徐妈去送饭。

    走在路上,徐之焕的手机响。

    掏出来一看,眉头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