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今晚练功练得格外用力。
倒不是平日不认真,而是这次实在认真过了头。
许小黑甚至能听到小师妹急促的心跳,好似力竭都不愿停下……
原本被小师妹耍的虎虎生风的大剑,如今仿佛有千斤重,几乎每一下都叫她用出了吃奶的劲。
虽说许小黑瞧不见李嫣然如今拧巴的表情,但只从对方的呼吸与大剑挥舞的破空声响中,便能察觉到对方的倔强。
这般强撑,许是用不了多久,就要被累得昏倒了。
许小黑暗暗叹了口气,并没有上前阻止小师妹这自残式的练功。
而是待许久之后,他的耳朵微动,忽然朝着那大剑伸手。
只见他手掌灵气弥漫,那原本因小师妹松手掉落而差点伤着自己的大剑,被许小黑召回了手中。
至于小师妹……
她虽是劳累得昏了过去,但许小黑怎可能让她摔着?
在她脑袋还未碰着地面之前,许小黑便施展了弄云手,将其轻轻拖住,这才没叫小师妹以面洗地。
“夏草,你记得帮嫣然涂下养颜膏药,我先出去一趟。”
夏草乖巧的将小师妹抱到一旁,但看向许小黑的目光却有些担忧:
“公子,若不等夏草帮小姐涂好膏药之后,再与你一同出去?”
许小黑淡淡摇头:“不必。”
说罢,他便径直走了出去。
见许小黑独自走起路也没有半分不便,夏草这才放下了心,随后将目光看向李嫣然,轻声嘀咕:
“小姐……既然公子都说自己有办法了,小姐可以不必那么愧疚的……
连你都这般,那夏草又当如何面对公子啊……”
只不过,李嫣然这副沉沉的睡态,应当是听不见夏草说的话吧?
……
许小黑能够正常行走的原因,还得是借着这耳听风的便利。
他每每踏出一步,就好似有股气场从他的周身向周围荡开。
那气场哪怕耳力过人之辈也难以听见,唯独这耳听风能叫许小黑听得脑中浮现起周围的大致画面。
这等手段,其实用灵气也能做到。
不过比起耳听风,若是借灵气波动来感知周围景象的……
不仅容易引得其他修仙之人警觉,更是消耗巨大,简直称得上是铺张浪费了。
若不是如此,先前许小黑与许菀打斗,亦或离开的时候,完全可以这么做。
再者就是所谓的神识出窍。
神识的视野其实也就是更清晰的心眼视觉,并不能取代肉眼。
而且神识出窍时,肉身在那一瞬是没有意识,且毫无防备的。
当时林振宇敢在许小黑的面前,直接使用神识去查探自己屋内的景象。
一是他没摸透许小黑的意图,并不知道这师侄对自己有杀意;
二便是身怀《金蝉赖仙躯》这等匪夷所思的独门绝技,叫他不怕别人突袭……
再说。
许小黑虽是武艺高强,自认全盛时期的淡风轻无人能挡,但也并非面面俱到的完人。
就好似他在其他地方的造诣上不够深,他的神识也没有这些云中长老那般厉害。
林振宇的神识出窍,只消一瞬便能看清周围,甚至很难叫人察觉。
但若是换作许小黑,容易叫人发觉不说,而想借神识看清周围事物,便需要花费更多时间。
在特定情况施展尚可,但在平日、以及面对许菀那般大能的时候,自然也没什么用处。
话说回来。
许小黑心智没有那么脆弱。
他此番出来并非是想要散心平复心情,而是因为先前的洞天之行有所猜测,便想着证实一下心中想法。
之前在铜锣港逗留的那些时间,早就让他记住这儿的布置。
哪怕是瞧不见周围景象,却也丝毫不影响他在人群中穿行。
不多时,他便来到一处小别院里。
这是这铜锣港镇令的屋舍,如今已是夜晚,镇府已是闭了门,这镇令自然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只不过,明明都这般晚了,这镇令的大堂里,竟然还招待了几位“客人”。
这几人气息浑厚,灵气波动内敛和强悍,显然就是实力不弱的仙人!
“真是倒了霉,我等来铜锣,只是为了确认一番到底是何方宵小阻扰……
却不想顺路去那洞天看看时,叫那洞天里的人暗算,而那洞天竟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番折了不少的弟子,当真是恼人!”
却听另一人疑惑:“不过这洞天到底是何等情况,竟然连剑仙也惹了过来……”
其中坐在最中间、同时气息也是最弱之人开口:
“我听手底下的人说,那云中叛徒许小黑也是进了那洞天里……
据说不少的弟子也死在了他的手上。”
说着,他又顿了顿,随后得意的笑了笑:
“那灭门屠倒是厉害,据说在进入洞天之前,竟是一招灭了四位云中长老……
原先云中没了剑峰,如今又少了一批弟子和长老,虽是不至于一蹶不振,但到底也是元气大伤了!”
“嘿……看来这剑仙是奔着自己徒弟来的,我说她这般心高气傲的人物,怎会突然来这偏辟地儿……
当时可把我吓坏了,还以为云中知道了我们在铜锣的布置……”
“师兄也别太过放心。”
中间那人好似摇了摇头:“剑仙那般修为,想来是认出你们了……”
“不会吧?若是认出了我们,应当会出言警告才是。”
“我也不知她为何不对你们动手,应当是不知我们布置吧……
总之,各位师兄最好明日就启程,带着弟子们回去大吴避避,哪怕云中如此,也不是我等千金坊能够抗衡的。”
其他几人顿了顿,随后点头:
“也罢,那找麻烦的人,师弟可要将人找出来,切记……
莫叫天下人知道这里与千金坊的关系!”
“各位师兄且放心,我前些天专注修为,才叫那些乞儿折腾出了乱子。
如今已无多少人再注意鸦粟之事,要不了几天,许是可以动身去别的城镇布局了。”
“那便好……”
一人稍稍点头,随即咬牙冷哼:
“吴国的皇帝老儿当真是个老人精,若非他这般提防,我们何须用得着来大乾,触这云中的霉头?”
“唉……这能当上皇帝的,哪里是什么普通人……
若是我们千金坊有云中这般的实力,许是便要效仿那魔国,成立起咱们自己的千金仙国了吧?”
说着,这人嗤笑谩骂:“这云中当真是可笑,明明都这般厉害了,明面上却还要听那什么大乾律法……”
“诶,师兄着相了。”
铜锣镇令淡淡抚须:“我等修仙之人,若是没了众生‘愿力’,又怎能成那真仙?
若是真效仿魔国之举,行这般逆天之事,许是也要付出魔教那般代价了……”
“应当……不至于吧?”
“若各个仙宗全都摊牌,你争我夺之下,这天下的鱼肉迟早不够,届时我们就只能争个头破血流,反倒是没一人讨得了巧。
如今这般各有默契,咱们各自精进修行,既得了美名,又能为所欲为,不已是最好的结果了么?”
那人被说的羞愧低头:“师弟教训的是,反倒是师兄愚昧了。”
而另一人却听得有感,忽然拍桌:
“可恨的是咱们千金坊里头出了叛徒,将‘千金皆可换’盗了出去,若不然咱们何须折腾这些鸦粟?!”
“师兄你也着相了……哪怕千金皆可换厉害,但千金坊想要达到云中那般高度,不敛些伤天财怎么行?
宗门应当是早就想到了这点,才会叫我来大乾混迹官场了吧?如今只是没成想碰了巧而已……”
镇令顿了顿:“只可惜大乾皇帝身边那国师虽是散修,但也非常人,目力实在过人,对我提防的紧……
若不然以我的才学,说不定都能混个尚书当当了。”
“师弟也别灰心,若不是你在这铜锣港,咱们千金坊这些日子还过不去了。”
“能帮上宗门的忙,也不枉我在千金坊修行多年了……
对了,师尊他老人家,可说过找到替我的人了?”
“……”
其他几人一愣,面面相觑了半晌,才又默默摇头:
“师尊他老人家痴迷练功,许是忘了这事吧……”
镇令见此,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过师弟莫怕,师姐也知你想要回千金坊修行,所以对此事也颇为上心……
只不过她如今忙着审问那叛徒,所以一时半会腾不出空。”
听师兄这么说,镇令牵强的笑了笑:
“无碍,我既是千金坊的人,自然也要为千金坊好好做些贡献……
不过,若是师姐审讯有了结果,还请师兄也捎个信件过来,好让我也知道是何方人物……”
“这个好说……不过如今看来,应当和大吴朝廷、亦或是与琉璃塔有关。”
镇令不语,只是默默的饮茶。
而其他人相互对视了眼,随后
“师弟辛苦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准备一番,明天就带弟子们回去了。”
“嗯,各位师兄慢走。”
“师弟保重。”
说罢,其他几人纷纷站起,朝着中间的镇令拱手,随后大步离去。
而藏在暗处听着的许小黑摸了摸下巴,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就说大乾境内哪有什么官员敢用鸦粟来敛财……果然是千金坊的折腾的破事啊。”
他一边低声嘀咕,一边面朝向那几个千金坊长老离开的方向,嘴角勾起一股莫名的笑意。
而在不远处客栈休憩的千金坊弟子,明天见不到自己的这些长老之后,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