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淮看着她这副模样,轻声笑道:“公子,骑马最忌心急,您先缓一缓,咱不着急,慢慢来就好。” 陈柯深吸一口气,暗暗告诫自己要稳住,再次走到马旁。
这次,她先站在马边好一会儿,轻轻抚摸着马的鬃毛,嘴里轻声说着些安抚的话语,试图和马儿先培养些默契,让它熟悉自己的气息。
过了片刻,她才又按照张淮教的步骤,重新去尝试上马。
左脚踩马镫的时候,她的手都不自觉地攥紧了缰绳,额头上的青筋都隐隐浮现,费了好大的劲儿,总算是借力坐上了马背,只是那姿势略显笨拙,身子也还没坐稳当,在马背上晃了几晃,吓得她赶紧双手死死地抱住马脖子,那模样别提多紧张了。
张淮在一旁看着,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说道:“公子,您先坐好,双腿夹紧马肚子,身子稍微往前倾一点,这样能稳当些。”
陈柯依言调整着姿势,可那双腿夹马肚的力度总是把握不好,轻了怕坐不稳,重了又怕惊了马,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算是勉强找到了个相对合适的力度,在马背上坐稳了些许。
张淮接着说道:“公子,现在试着轻轻拽一下缰绳,让马慢慢走两步,感受一下。” 陈柯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拽了拽缰绳,那马先是站在原地没动,她心里一紧,正不知如何是好时,马才缓缓迈出了一步,陈柯脸上刚露出一丝欣喜,马却又突然停住了,她身子往前一倾,差点又摔出去,赶忙又抱紧马脖子。
就这样,陈柯在原地折腾了好一阵子,反复练习着让马起步、停下,每一个动作都做得极为谨慎,那生疏又紧张的状态尽显无遗。
好在经过这一番折腾,她总算是对骑马有了那么一点点感觉,不再像最开始那般完全不知所措了。
陈柯微微松了口气,转头看向张淮,带着几分如释重负又略带羞涩地说道:“张淮,多谢你了,我这会儿感觉能行了,咱们这便启程吧,别耽搁太久了。”
张淮点点头,翻身上马,说道:“公子,那您跟紧我,我在前面探路,您要是觉得不稳或者有啥情况,就赶紧喊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握紧缰绳,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前方的道路,那副认真负责的模样让人看了便觉得心安。
两人这才朝着灵溪镇疾驰而去,马蹄急促地敲击着地面,溅起地上的泥水,在身后留下一串斑驳而凌乱的痕迹,那痕迹在这湿漉漉的官道上,显得格外醒目。
只是陈柯骑在马上,身姿依旧僵硬得很,双手死死地抓着缰绳,眼睛都不敢乱瞟,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那紧张的模样和她平日里淡然从容的形象着实有些反差。
张淮则时刻留意着陈柯的情况,他驱马靠得近了些,与陈柯并驾齐驱,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以防有什么突发状况,那护在陈柯身侧的模样,仿佛是最忠诚的卫士。
灵溪镇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两人一路疾驰,也花了些时辰才赶到。进了镇,陈柯凭着之前打听到的鲁正明家的大致方位,一路打听着寻去。
这灵溪镇被春雨洗刷过后,透着一种别样的宁静,街巷里行人不多,偶尔能看到几个孩童在街边的水洼旁嬉笑玩耍,溅起的水花弄湿了他们的衣裳,却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兴致,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小巷之中。
街边的屋舍多是青瓦白墙,只是那白墙经过雨水的浸泡,有些地方泛起了水渍,墙根处也长着些青苔,透着一股陈旧又质朴的气息。
青石板铺就的路面被雨水冲刷得格外干净,却也变得有些湿滑,马蹄踏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静谧的街巷里回荡着,仿佛是奏响了一曲独属于这小镇雨后的乐章。
好不容易找到了鲁正明家所在的那条小巷,却发现这小巷子曲曲折折的,岔路颇多。陈柯和张淮牵着马,在巷子里绕了好一会儿,问了好几户人家,才终于找到了鲁正明家那扇略显陈旧的木门。
那木门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原本的朱红色漆皮已经剥落了不少,露出了里面带着岁月痕迹的木质纹理,门上的铜环也生了些许铜绿,透着一种古朴而沧桑的韵味。
陈柯上前轻轻叩门,等了好一会儿,门内却没什么动静。她又敲了敲,提高声音喊道:“鲁先生,鲁先生在吗?” 声音在这寂静的小巷里回荡着,带着一丝急切与期待。
这时,门内才传来一阵脚步声,那脚步声由远及近,略显拖沓,仿佛来人的脚步带着几分迟疑。
接着门 “吱呀” 一声开了一条缝,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探出头来,她的脸上爬满了岁月的皱纹,眼神中透着几分疑惑与戒备,那目光先是落在陈柯和张淮身上,又朝着他们身后的马匹看了看,才缓缓开口问道:“你们是谁呀?找正明有啥事?”
陈柯赶忙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老夫人,您好呀,我们从外地而来,听闻鲁先生学识渊博、心怀大义,特来拜访,想与鲁先生商讨些关乎民生之事呢。”
老夫人却依旧一脸戒备,眉头微微皱起,说道:“哼,谁知道你们是何来路,这年头,人心复杂,嘴上说得好听,谁知安的什么心呀。”
陈柯见状,赶忙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书,小心地展开,递向老夫人,语气诚恳地说道:“老夫人,您看,这是我的上任文书,我此次前来,是受朝廷委派,前往密州任职,实在是诚心诚意想邀请鲁先生相助,一同为百姓谋福祉呀。”
老夫人将信将疑地接过文书,眯着眼睛仔细端详起来。那文书的纸张质地精良,上头盖着鲜红的官印,字迹也清晰规整,详细记载着陈柯的身份以及此次任职的相关事宜。老夫人虽识字不多,但那官印她却是认得的,见此,眼中的戒备才稍稍褪去了些,可还是不太放心地说道:“就算这文书是真的,可我家正明向来不愿再涉足官场那些事儿了,之前在这儿就受了不少委屈,你们还是别打他的主意了吧。”
陈柯赶忙说道:“老夫人,我知晓鲁先生过往的遭遇,可密州如今百姓生活困苦,正需要像鲁先生这样有学识、有能力又心系百姓的人去改变现状啊。我也向您保证,定会护好鲁先生,不让他再受那些无端的委屈,还请老夫人帮我们通传一声呀。”
老夫人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那好吧,看你们这般诚恳,我就去和正明说说,不过他愿不愿意,我可就管不着了。” 说着,便关上门,转身往院里走去。
陈柯和张淮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心里都有些忐忑,不知鲁正明会作何反应。终于,门又 “吱呀” 一声打开了,鲁正明从门后走了出来,他身着一袭藏青色的长衫,袖口处有着几处细密的补丁,虽看着有些陈旧,却打理得很是整洁。
他面容透着几分儒雅,只是眉头微微皱着,眼中满是疑惑与审视,看着陈柯和张淮问道:“我听母亲说,你们有朝廷的上任文书,还想邀我同去密州?”
陈柯再次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鲁先生,正是如此呀。我乃陈柯,这是我的好友张淮,此次前往密州任职,深知任重道远,听闻先生大名,特来恳请先生出山相助,这文书您可以再仔细瞧瞧,我绝无半句虚言。” 说着,又将上任文书递向鲁正明。
鲁正明接过文书,认真地查看起来,一边看,一边暗自思索着。那文书上的每一个字似乎都承载着沉甸甸的责任与期许,他的眼神也越发复杂起来,看完后,缓缓抬起头,看着陈柯说道:“陈公子,这文书倒是不假,只是密州距此地甚远,我又为何要抛却眼前安稳,随你前往那未知之地呢?我在这灵溪镇虽过得平淡,却也少了许多官场纷争呀。”
陈柯上前一步,目光诚挚地看着鲁正明,说道:“鲁先生,密州如今的状况实在堪忧,百姓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地方治理也是一片混乱。
我虽有满腔抱负,却深知仅凭我一人之力难以改变那局面,而先生您学富五车、见识不凡,若能与我一同前往,定能为密州的百姓带来希望啊。
我也明白您的顾虑,可我以我的人品担保,定会为您遮风挡雨,让您能安心施展才华,还请先生慎重考虑呀。”
鲁正明沉默了好一会儿,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可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公子的心意我领了,只是这官场风云变幻,我实在是怕了呀,之前的经历犹如噩梦一般,至今仍萦绕心头,我实在不敢再轻易涉足了。”
陈柯见他这般犹豫,又接着说道:“鲁先生,我知晓您的担忧,可若人人都因害怕而退缩,那百姓们又该如何是好呢?我此次前来,并非只是为了自己的仕途,更是想实实在在为密州的百姓做点事呀。而且,我已为先生考虑好了诸多事宜,您在密州的一应生活所需,我都会妥善安排,绝不会让您有后顾之忧。您家中老夫人这边,我也会安排妥当,寻一户心地善良、家境殷实的人家好生照料,定期向您传递老夫人的情况,日后您若想把老夫人接到密州颐养天年,那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陈柯说得情真意切,那目光中满是恳切与期待,仿佛将自己的一片赤诚之心都袒露在了鲁正明眼前。
鲁正明听着这些话,心中不禁泛起了层层涟漪,那原本坚定拒绝的心思也开始有了一丝动摇。
他抬眸看着陈柯,嘴唇微微颤抖,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
一旁的张淮见状,也赶忙上前说道:“鲁先生,我家公子向来言出必行,您看这一路上,为了来寻您,公子连骑马都不熟练,却也未曾有过丝毫退缩之意,这般诚意,实在是难得呀。密州的百姓如今正眼巴巴地盼着能有能人去改变现状,您就当是可怜可怜他们,再信我们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