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光远先一步迈入了牢房,他快步走到榻边,先是观察了一会儿安平郡主的状况,而后才轻拍她的肩膀,呼喊道:
“安平郡主?醒醒!安平郡主!”
可安平郡主却像是完全听不到他的话,不仅没有清醒,反而被魇得更加厉害。
她不光口中喃喃自语,甚至两只手都抬了起来,在空中胡乱地抓着什么。
陆光远没有丝毫准备,一下被安平郡主抓住了手腕,怎么都挣脱不开。
他心中暗暗一惊,安平郡主的力气竟出奇的大!
而且安平郡主还在继续用力地将他往前拽,另一只手朝着他的脖子伸了过来。
眼看安平郡主细长的指甲就要抓到他的脖子,旁边一道人影闪过,在安平郡主身上快速点了几处穴位,安平郡主的胳膊便软绵绵地垂下了。
只不过依旧蹙着眉头说梦话。
陆光远大喘了几口气,骤急的心跳才渐渐缓和下来,转头去看,见竟是沈临鹤帮了他。
陆光远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对沈临鹤道了声谢。
沈临鹤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看着安平郡主这模样一脸严肃道:
“寻常人做噩梦不会有如此大力气,更何况安平郡主是女子,就算清醒的时候力气也没有这般大…”
他转头看向身侧的南荣婳,问道:
“你如何看,莫非与人换了魂?”
南荣婳摇了摇头,“看着不像。”
她伸出一只手,悬空停在安平郡主额头上方,缓缓闭上了眼。
牢房中安静下来。
其余四人都在默默看着南荣婳的动作,心中各有所思。
过了约莫半炷香,南荣婳才放下手,睁开了双眼。
她看着安平郡主的神情有些奇怪,“安平郡主体内有一缕浅薄的鬼气正在四处游走。”
“鬼气?!”柳闻惊讶地喊道。
他因着无头尸案第一次在知意楼见到南荣婳时,以为她一言一行都是故弄玄虚,可后来经历过种种奇异之事后,他如今对南荣婳所说已是深信不疑。
可他对这些实在难以理解,虚心问道:“安平郡主不是活生生的人吗,活人体内可以有…鬼气?”
南荣婳摇了摇头,“正常情况下自是没有的,不过她体内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承载着那缕鬼气。”
说完,南荣婳看向沈临鹤问道:
“若她体内有异物,用真气可否逼出?”
沈临鹤沉吟片刻道:
“按说可以,我试试。”
他深吸一口气,聚气于掌,而后向着安平郡主头顶的百会穴缓缓推出,不一会儿他眯了眯眼,轻声道:
“果真有东西…”
言罢,他再次调动内力,寻着那‘东西’的位置而去。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安平郡主的口中好似有什么在不停地蠕动,不一会儿一只拇指大的黑色虫子慢慢从她的口中钻了出来!
柳闻瞬间弹了起来,后退了好几步。
见大家都十分镇定,站在原地不动,他神情尴尬又抗拒地往前挪近了一些,问道:
“怎么一个人的身体里会有虫子?”
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衡昌往榻边凑近了几步,微微向前弯腰,仔细观察那虫子,而后沉吟道:
“传闻古时有一种秘术,名蛊术,术士养蛊虫种入人的身体中,然后通过操控蛊虫可让被下蛊之人生不如死,由此来让被下蛊之人听从他的命令。
不过,此术早已失传,数百年来再未有过关于蛊术的记载。
莫非,这虫子便是蛊虫?”
柳闻一听,静悄悄往旁边又挪了挪,“那…若这虫子跑到我们身上,我们岂不是要被操控了?”
他话音刚落,那黑色的虫子在几人的注视下,竟忽地化做了黑烟,飘散到空中,消失不见了!
“这这这…”柳闻指着虫子消散的地方,瞪大了眼道,“你们看见了吗?!简直匪夷所思!一只活生生的虫子,没了?”
“不是活生生的虫子,”南荣婳淡然的声音响起,“这是一只死虫子,若非有鬼气撑着,早就化成灰了,这虫子从安平郡主的身体中钻出来,与鬼气分离,便消失了。”
柳闻呆愣愣地看着南荣婳,她所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但合在一起,却不明白了…
陆光远虽也不甚明白,但比柳闻要接受的快一些,他思索片刻,问道:
“莫非这虫子也算是蛊虫,只不过术士用了死虫子代替活虫,而为了让死虫子能够保持原状,便往它的身体中引入了鬼气?”
柳闻挠了挠头,“可如此,为何偏偏要用死虫子,而不是活虫呢?”
南荣婳再次将伸出手去,在安平郡主的额头上方轻轻一挥,说道:
“因为,鬼气才是关键。”
话音刚落,安平郡主便缓缓睁开了眼。
看到眼前情形她愣了半晌,然后‘噌’地一下坐了起来,喃喃道:
“夏扇…血…好多血…”
安平郡主瞪大了眼四处张望,这才看到房中站着的几人。
她赶紧起身下榻,向他们几人问道:
“我不是在柳眉馆吗,这是哪里?夏扇呢?那…那是梦吗,我好像梦到他头上流了好多血!”
她一只手抓着沈临鹤的袖子,焦急道:
“临鹤,你跟我说,那都是梦对不对?”
随后,又去拽南荣婳的袖子,“南荣姑娘,这是哪里?你带我去柳眉馆吧,我要去亲眼见见夏扇!”
一旁站着的衡昌仔细观察着安平郡主的神态,而后缓缓道:
“安平郡主,你还记得那日在柳眉馆发生了什么吗?”
安平郡主一怔,“那日?”
“是,”柳闻上前一步道,“距夏扇出事,已经过去了好几日,你…不记得了?”
“出…事?”安平郡主呆呆愣愣地,一下跌坐在榻上,自言自语道,“那不是梦?夏扇…死了?”
陆光远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
“安平郡主,因大理寺查案需要问您几个问题,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安平郡主眸子看向地面,略略点了点头。
陆光远沉声道:
“夏扇…是郡主动手杀的吗?”
安平郡主一下抬起头来,眸中隐含怒火,“我?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待夏扇如弟弟,怎么可能杀他?!”
“弟弟?”陆光远一愣,他审问过柳眉馆中所有人,可供词十分一致,均说安平郡主对夏扇不一般,要将他纳进府中…
他声音放轻了一些,解释道:
“安平郡主不要生气,因为当时雅间只有你与夏扇,所以才有此一问。”
安平郡主表情缓和了一些,眸光中却有些疑惑,“谁说当时雅间中只有我与夏扇,明明窈蝶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