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下意识地,顾云舟猛地回过头去,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就在他转头的那一刹那间,原本明亮耀眼的火堆竟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毫无征兆地骤然熄灭,连一丝火星都未曾留下。
与此同时,刚才那若有若无、断断续续的小厮鼾声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喉咙般戛然而止,周围的世界瞬间变得鸦雀无声,静得令人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顾云舟的心猛地一沉,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并迅速蔓延至全身。这种感觉自从夜幕降临以来便一直萦绕在他心间挥之不去,如今似乎终于要应验成真了。
毫无疑问,今夜注定不会平静——有客人即将登门拜访,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位不速之客恐怕绝非善类!
想到这里,顾云舟不敢再有丝毫耽搁,只见他深吸一口气,然后轻盈地纵身一跃,宛如一只灵活的猿猴般稳稳当当地跃上了身旁一棵高耸入云的大树。
站在粗壮的树枝之上,借助着如水银泻地般洒下的皎洁月光,顾云舟小心翼翼地朝着马车停放的方向望去。那里,正是他方才稍作休憩之地……
耳边奔腾兽打了个响鼻,似乎是叫嚷了一声,然后飞快的再次沉寂下去,就像是半夜呓语一样。
就在这时,一道耀眼的火光亮起,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
眨眼之间,原本停放在那里供顾云舟休憩的马车已完全被熊熊烈火所吞没。火势异常凶猛,炽热的火焰疯狂舞动,将四周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伴随着大火的肆虐,那奔腾兽受到惊吓后发出猛烈嘶吼,凄厉的吼声划破长空,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与此同时,几个黑影宛如鬼魅一般悄然出现在了马车的周围。他们身形敏捷,动作迅速,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神秘和诡异。
“主子马车里面没有人!”一个黑衣人检查过马车之后,朝着一旁等候的领头之人汇报。
那领头人身形高大,面色阴沉地站在那里,听到手下人的报告后,眉头紧紧皱起,冷哼一声道:“哼,给我立刻四处去找!既然这马车停在此处,而那小厮又还在那边,那他肯定没跑远!”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原本围拢在他身边的十几个黑衣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瞬间朝着四面八方疾驰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仅剩下寥寥数名黑衣人留在原地负责护卫。
这时,一个脸上戴着狰狞恶鬼面具的男子凑到领头人身旁,语气愤然地说道:“大哥,难不成咱们的计划走漏了风声?要不然怎么会让那顾云舟给逃走?若真是如此,咱们可就前功尽弃!”
领头人微微摇了摇头,沉声道:“应当不至于,此次咱们的行动计划极其隐秘,知晓此事的人本就不多。再者说,咱们可是花了大价钱买通了那个人,如果他不想事情败露后被山长察觉,进而遭到严惩,谅他也不敢轻易开口乱讲。毕竟,他收了咱们的钱替咱们办事,也算作咱们的同谋,一旦事发,他绝对难逃干系!”
说着,他转头看向那几头早已被迷药迷晕过去、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奔腾兽,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恼怒与不甘之色。
“这顾云舟倒是好运,被谢经纶收入门下,这平常人难得一见的奔腾兽,竟是当做拉车的马匹来使用,真真是走了狗屎运!”
最初发出抱怨声的那个男子,此刻一瞧见领头人的目光停留在那几头威风凛凛的奔腾兽身上时,心中的嫉恨之情就如同潮水一般汹涌澎湃,忍不住又酸溜溜地嘟囔道。
“哼!不就是咱们顾家一个厨娘所生的儿子,说得难听点儿,他也就是个奴才而已。没想到如今居然也能攀附上高枝儿,还真当自己从此就能野鸡变凤凰了?想得美吧他!”
眼见着领头之人始终沉默不语,并未对自己的话语做出任何回应,这人愈发变得激动起来,嘴巴就跟机关枪似的,哒哒哒地不停往外冒酸话。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的领头之人终于开了口:“够了!正所谓成王败寇,这次的确是二叔他们太过轻敌小瞧了对手。但你尽管放心,这笔账大哥我一定会替你讨回来的!”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这番话既是对着身旁那愤愤不平的男子所说,同时也是对自己立下的誓言和要求。
“大哥,等抓到顾云舟,我要打断他的四肢,好好折磨一番,就是因为他我才会家破人亡,父亲和小弟皆惨死于非命,顾家也因此遭受重创而毁于一旦。就连我那可怜的小妹,也因这件事被她的未婚夫无情地退婚,如今整日里郁郁寡欢,以泪洗面。若不能报此血海深仇,我怕是夜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说这番话的男子,其身份已经呼之欲出,正是被废除文宫,从此一蹶不振,彻底沦为一介废人的顾天峤!想当初,遭遇如此沉重打击之后,他便携同自家妹妹毅然决然地直奔帝京,前去投靠顾家大房。
此后,兄妹二人便一直暗中蛰伏着,无时无刻不想着有朝一日能够一雪前耻,手刃仇人。 然而,那顾云舟起初一直躲藏在文院里不肯露面,即便顾天峤对他恨入骨髓,也是投鼠忌器,不敢贸然行动。
好容易盼到那厮不知死活地招惹上了孙家,眼见得机会终于来了,可谁能料到,那胆小如鼠的家伙居然趁着众人不备,妄图偷偷逃往边关以求自保。
于是乎,顾家和孙家纷纷派遣出精锐杀手,一路追杀而去。原以为此番定然万无一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其拿下,怎奈那该死的顾云舟仿佛如有神助一般,竟又一次从重重包围之中成功脱逃。
在那漫长而煎熬的日子里,他对顾云舟的恨意如熊熊烈火般燃烧着,以至于每一个夜晚都辗转难眠。由于过度的愤恨和焦虑,他的嘴唇甚至长出了一个个的燎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