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轻舟爽快的把五毛钱给了大娘。

    大娘拿着鞋底，一边带路一边和易轻舟说个不停。

    易轻舟不应声，就跟着走。

    大娘暗暗撇嘴：还是个嘴巴紧的，精的很，一点消息都不透。

    但这种嘴巴紧的，正又是她们希望的。

    可不想要一个到黑市来，嘴巴说个不停，问东问西，把她们的消息给摸走了。

    上次就有一个大嘴巴子，带了公安来抓他们。

    也幸好她们通知到位，才让大家都跑脱了。

    嘴巴紧好啊，不惹事。

    走到一处院门口，大娘让她进去。

    易轻舟进去，大娘就把院门给关上了。

    院里有一个矮瘦男人，对易轻舟招手：“跟我走。”

    易轻舟又跟着矮瘦男人从这院子走到后门，穿过小巷子，到达另一个院门口。

    院子打开，矮瘦男人把她交给一个高大男人，然后走了。

    高大男人关上门，面对易轻舟：“需要什么？”

    “荤的都可以。”易轻舟一路走来，对于这样隐秘的事，还挺好奇，“最好是肉。”

    高大淡然的扫了她一眼：“跟我走。”

    来这里的都是为了买肉，难不成是为了买蔬菜。

    易轻舟跟在男人身后，心中轻叹，这可真是够隐秘，够小心的。

    进入堂屋，走到后院，里面人头攒动。

    卖东西的贴着围墙蹲成一排。

    买东西的，沿着这一排人走走停停看看。

    站在后院门口，几乎听不到他们的交谈的声音。

    这真的是小声到谨慎。

    也是，抓到可是要坐班房的，哪个都得小心再小心。

    高大男人冲易轻舟指指里面，声音很轻：“可以过去了。”

    易轻舟正在点头过去时，看到一个男人往左边走廊走去。

    她好奇的朝左边踏了一步。

    高大男人立即拦在她面前，声音微冷：“好奇会害死猫，别乱看别乱问别乱走，懂？”

    易轻舟收回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高大男人，走进后院。

    从左边开始看起。

    摆摊人面前有的铺着一块深蓝色的布，上面摆放着他拿来卖的金银首饰玉器，还有字画。

    易轻舟对这些挺感兴趣，但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就买，而是接着往下看。

    有的是用篮子装着需要卖的摆在地上。

    有些则直接摆在地上，任大家看。

    看中了就和摊主小声交谈价钱。

    谈拢了就交钱，没谈拢就下一家。

    易轻舟缓缓的逛着。

    有卖旧衣服旧棉被旧鞋子和布匹的。

    有卖鸡蛋鸭蛋活鸡活鸭。

    还有卖糖果麦乳精等好物品。

    连蔬菜都有人卖。

    城镇上的人家，并不是每一家都能种蔬菜，就只能买。

    有些人家是种了很多蔬菜，自家吃不完，供销社会不会收个人的蔬菜。

    这些种了很多蔬菜的人家，就偷偷的拿到黑市来卖。

    卖的比供销社便宜，也就挣个油盐钱。

    五花八门，卖什么的都有。

    易轻舟看到一个卖粮食的，很快交易成功，然后收摊走人。

    旧衣服的也交易成功。

    很多人家穷的只有一条裤子穿，谁出门谁穿。

    有些人是因为穷的把裤子卖掉了，没裤子穿。

    有些人家是刚起家，正好多买一条裤子来穿。

    易轻舟看到买裤子的人在自己身上比划一下。

    明明短了一大截，他却笑的合不拢嘴。

    易轻舟往前走两步，听到这个男人说：“拿回去给我娘改一下，这一条裤子可以做成三条小裤子让我家小子们穿。”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笑的这么开心。

    摊主说：“三年又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短了再打块布上去，能穿到二十岁。”

    男人笑：“谁说不是呢。正好结婚给小子置办一套新衣服。”

    易轻舟看着男人上衣下裤都打满了补丁，想来他家是极苦的。

    她没出声，默默往前走。

    男人朋友的声音往易轻舟耳里传：“还不让你回去？”

    “哎。”男人声音很轻，且还带着笑，“下放到这里来，其实已经是照顾到我们了。”

    下放。

    易轻舟对这挺好奇的，回头朝男人望去。

    就又听到补丁男人笑着说：“这里冬天不冷，不用烤火不用穿棉衣，挺挺冬天就过去了。”

    “只要都活着，就……比什么都强。”

    补丁男往前走时，对上易轻舟投射来的目光。

    他有礼的冲易轻舟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

    易轻舟也冲对方微点头，算是回礼。

    心中却在猜想着，这男人穷成这样，是怎么还有钱来买旧衣服。

    要知道，旧衣服等物都是需要钱的。

    正这样想着，易轻舟看到男人拿出一个金戒指，递到卖旧棉被的摊主大娘：“大娘，这个能换你的棉被吗？”

    大娘看着金戒指，抱歉的摇摇头：“不行，我需要现金。”

    她很是为难：“这个不值钱。我拿了去卖，也换不了多少。”

    这个时代的金银首饰不是不值钱。

    而是你拿出这些东西来，会被当成是资本家，是要被打倒的。

    若是再碰上那些难说话的，更是会把你拉去游街。

    再逼问你家有多少金银珠宝。

    找到金银珠宝打砸后再抢劫一空成为他们的财宝。

    易轻舟看着这一幕，她才知道，为什么这个补丁男明明很穷，却还要到这里来买东西。

    因为他的金银首饰不能卖，所以还是没钱。

    补丁男冲大娘温和一笑：“没事的，大娘，是我唐突了。”

    不知怎么的，易轻舟看着他的这个笑容，居然感觉很亲切。

    不想管闲事的她，脱口而出：“我有钱，可以兑换你的金戒指。”

    补丁男诧异的看着易轻舟，儒雅俊俏：“此话当真？”

    他真的是太需要钱了。

    他也和其他人兑换过钱，也和黑市兑换过金钱。

    但是，黑市太黑了，他有时很不甘心。

    易轻舟郑重点头：“当然。”

    补丁男唇角慢慢扬起，微微弯下的眼睛里，好似藏着星辰大海。

    哪怕全身上下的衣服都带着补丁，也掩藏不住他的儒雅温和。

    易轻舟对他更有好感，心情都跟着好了。

    补丁男当即把口袋里的首饰掏出来递到易轻舟面前：“需要哪个？”

    他压低声音补充一句：“咱们动作快点，不然被大强哥看到，还得收咱们的手续费。”

    买的和卖的交的钱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