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巡州给出的三个解决方案,每一个都对定了宫灯的小商人有利。
选第一种,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拿到双倍的赔偿,适合不敢冒险、承担不起任何风险的人。
选第二种,能用同样的银子拿到双倍的货,虽辛苦却能赚得更多,适合能承受一定的风险、愿意为赚钱奔波的人。
选第三种,作为灯会的投资人,灯会办成了跟着沾光喝汤,失败了也要跟着承担风险,适合承受得起损失,愿意投机、以小博大的商人。
“诸位不必急着下决定,三天内去李氏商行登记即可。”事关银钱的事,万巡州没有让人急着下决定,而是很贴心地给人众人三天的时间,可朱盐商这些个大盐商却等不及了,“哪需要三天,我现在就定了,我选第三种。”
千把万两的银子,于朱盐商这些大商人来说不过是几顿饭的银钱,他们压根就不看在到眼里,甚至他们还觉得少了。
朱盐商上前揽住万巡州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架势,“万老弟,就不能第二种、第三种都选嘛。宫灯我要买,你这灯会我也想投。你看这样行不行,宫灯的两成优惠我也不要,你让我给灯会投多少银子,我就在你们万家定多少宫灯。”
办灯会为朝廷分忧,定然会被皇上记住,这样的好事他没机会参与就罢了,现在机会就在面前,他怎么也要蹭上去。
不就是银子嘛,他朱家缺什么都不缺银子。
先前还是一口一个贤侄,把万巡州当晚辈庇护,也在万巡州面前摆足了长辈的姿态,把万巡州当晚辈教育。现在见万巡州背后力量不一般、身上有利可图,朱盐商就立刻改口了,不敢再以长辈,而是亲昵的叫老弟。
被朱盐商搭住肩膀的刹那,万巡州身形微僵,他强忍着把朱盐商甩出去的冲动,唇角上扬,笑得漫不经心,“会长,李氏商行不缺银子。”
“这世间还有人会嫌银子多。”朱盐商不信,万巡州这明显就是不想带他发财。
“当然没有人会嫌银子多。”万巡州笑眯眯地推开了朱盐商,后退一步朝朱盐商拱手作揖,“只是此次给出的三个解决方案,是为了给定了宫灯蒙受损失的客人补偿,若是人人都有,那就不是补偿了,还请会长见谅。”
朱盐商此人有好的一面,也有恶的一面。好的一面,万巡州欣赏,但他恶的一面,也是万巡州不能容忍的。是以,他绝不会跟朱盐商有更深入的合作。
但现在还不是得罪对方、打草惊蛇的时候,为了让朱盐商满意,万巡州这一个作揖就是一揖到底,腰变成九十度,将姿态摆得极低。
朱盐商原本有几分气恼,可万巡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般谦卑地向他致歉,他要是咬着不放,倒显得他行事过于霸道了。
朱盐商只能压下心中的不满,笑呵呵地将万巡州扶起来,“不过是跟万老弟你开个玩笑罢了,万老弟不必放在心上。”
依旧是叫着万老弟,却少了几分亲近,多了几分嘲弄,万巡州只当没有听到,顺势而起向朱盐商致谢,感谢他的理解。
——
李氏商行是江南第一大商行,别说这些商人了,就是三岁的小孩都知道李氏商行很有钱。有李氏商行为万巡州背书,没有人担心自己的赔偿款拿不到。
万巡州说了给他们三天的时间考虑,一众定了宫灯的小商人也就不急了,决定回去与亲友、家人商量一番再做决定。
当然,也有那心思活络的,听到朱盐商的话,有意将手中的订货契书高价卖给朱盐商等人,可不等他们有所行动,万巡州就笑眯眯地提醒道:“我万家按契书办事,也请诸位按契书办事。契书上写清了各位的身份,若是换了一人来,那我万家就不认了。”
“哈哈哈……那肯定的,肯定的。”刚碰到朱盐商等人面前,还没来得及开口的小商人,见自己的小心思被万巡州挑破不免有几分尴尬,倒是朱盐商等人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依旧是笑呵呵的样子,全然看不出他们在心里把万巡州九族骂了一遍。
契书不能转让,他们私下倒是也能交易,可他们看中的不是那点银子,而是为太后献礼、为朝廷筹集赈灾银两的名头。
万巡州不让人契书转让,就等他们花了银子,名声也落不到他们身上,朝廷也不知道是他们花的钱。
花了银子得不到实惠,这银子还有谁花。
朱盐商等人心里一阵晦气,直骂万巡州小狐狸,面上却是半点不露,与万巡州一起说说笑笑地往外走。
出商会时,正好遇到在外等候的李氏商行账房,这群账房见到万巡州,远远就朝他抱拳行礼,并后退数步给万巡州一行人让路,“大掌柜。”
“怎么还叫大掌柜,你都过继出去了,程家打不了你的主意。”朱盐商听到这个称呼,眉毛往上挑,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道:“难不成,你还真是大掌柜?”
万巡州面不改色,朝朱盐商摆了摆手,“会长说笑了,我才多大,这一声大掌柜都是抬举我了。”
年龄是最好的保护色,他年轻,被人看轻、被人看不起、被人怀疑再正常不过。
就像此刻,他可以轻易的撇清他与李氏商行的关系。
不,不是此刻,再更早之前,姓程的那狗东西只上门试探,没有杀人放火、拿他母亲的命,逼他把李氏商行交出去,就是怀疑他,不相信他这个年纪,能在毫无助力与本金的情况创下李氏商行。
姓程的那狗东西和朱盐商一样,都认为他只是被推出来的傀儡,尤其是在二皇子毫不避讳的为他撑腰后,他们就更不相信李氏商行是他的了。
“你也是不容易呀!”果然,朱盐商一脸同情地看着万巡州,万巡州笑笑不说话。
因年纪小被人看轻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可以给他省不少麻烦,也不会有人怀疑他与鬼市有关。
他这人低调惯了,并不想因为一场灯会被人关注。
毕竟,他做的虽是照亮黑暗的生意,可他却只能躲在黑暗里,不能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