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我都告诉你,通通告诉你,求你不要哭了,好吗?”看见何漫漫哭成泪人,他心痛如绞却又不能靠近她。
何漫漫捂住耳朵,不想再听他多说一句。
“你们大晚上的在医院吵什么?要吵出去吵!”值班医生顶着黑眼圈,不耐烦地喝叱道。
何漫漫抹了把眼泪,大步朝门外走,刚走一步,右脚疼得使不上力,身体一歪,朝右边摔倒下去。
沈誉君箭步冲上去,在她倒下去的瞬间捞住她,把她打横抱起来。
“你放我下来!”何漫漫语气凛冽,如一只搁浅的鱼,使尽浑身力气挣扎。
从前她的声音很甜,永远都是娇滴滴的,可他怕是再也听不到了。
一旦开口说出原委,依照何漫漫的性子,他们之间再无可能。
可他不能再继续隐瞒,不管结果如何,他都认了。
心脏好疼,像是放进粉碎机里,轻点开始,心脏瞬间研磨成粉末,机器飞速旋转,片刻不停。
“漫漫,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求你原谅我,我只求你不要折磨自己......”
沈誉君的眼泪从眼眶滑落,寒风吹来,蜿蜒曲折的泪痕寒意蚀骨又刺痛难忍。
何漫漫不屑多看他一眼,闭眼冷笑。
一个小时以前,她还觉得他无与伦比,还在幻想做他的新娘。
多么讽刺啊!
沈誉君将她扛回车里,见他们两人坐稳,司机启动车辆往曲园的方向行驶。
他心疼地为她擦拭泪痕,何漫漫用力打落他的手,双手环抱,身体瑟缩着贴在车窗上。
“你别碰我!离我远一点!”何漫漫盯着窗外,再度打落他伸过来的手。
他们近在咫尺,却又远隔崇山峻岭。
意识到什么,何漫漫忽然大喊:“停车!停车!”
司机不明所以,靠边停稳车辆。
何漫漫打开车门,一股寒气钻入车内,很快车厢内也和车外一般寒冷。
“漫漫,我们有什么回家再说好吗?”沈誉君一把拽住她。
何漫漫下车的动作被中断,回过头去推他:“那不是我的家!你放开我!不许碰我!”
凛冽寒风灌进车厢,吹得人冻成冰雕,连带嘴唇都寒冷僵硬。
“漫漫,你这个样子我不能放你走,你一个人不安全。”
沈誉君不肯松手,用力钳住她的胳膊,眼底的猩红在昏暗光线下愈发清晰。
何漫漫眼神冷漠盯着他,说出的话和寒风一起刮在他脸上:“你听清楚了,从今以后我们一刀两断。”
沈誉君急切地解释:“漫漫,我今天晚上约你吃饭就是想告诉你,可是你工作太忙,我不是存心瞒你……”
何漫漫并不相信,嘲弄地掀唇质问:“你的意思是我错怪你了?是我没有给你机会吗?”
她心灰意冷地摇摇头:“不,你不要用这个借口蒙混过关。如果你想说,会有无数次机会,没有机会你也创造机会!”
沈誉君哑口无言。
“我想,你早在今天之前便已经知晓,可你却不愿意对我开诚布公,你明明知道姐姐对我多重要!”
豆大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簌簌滚落,她脸上的失望如利刃扎进他的心脏。
沈誉君欲用指腹替她擦拭,何漫漫倔强地扭脸避开。
“漫漫,我承认!我都承认!是我一直在纠结要不要说,我真的想好了今天告诉你……”
“沈誉君,我以为我们会白头偕老,我在一个小时前还幻想,我们的婚礼会是什么样子。我那么相信你,想要和你不离不弃,可你却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隐瞒我......”
沈誉君瞳孔亮了一瞬后彻底死寂,嘴唇不可自抑地发抖。
“漫漫,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声音苦涩,肉眼可见的萎靡。
“是吗?”何漫漫冷笑,“你直到现在还在找借口合理化自己的行为。”
沈誉君眉头蹙紧,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敛眸深吸一口气,复睁开眼睛:“因为我一旦告诉你实情,你会和我分手。何漫漫,我承认我自私,我不想和你分手。”
寒风倒灌进车厢,空气却在这一刻凝固成冰。
何漫漫一愣,错愕地瞪大眼睛,看向他的眼神再也没有从前的温柔,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沈誉君一启唇,寒风灌入五脏六腑,刺得他剧痛难忍。
“我都告诉你,前提是今晚你和我回去,这么晚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事已至此,他还想骗她!
她怎么会眼瞎心盲到错把鱼目当珍珠。
何漫漫怒不可遏地扬手,“你还想骗我!沈誉君,你这个伪君子!”
沈誉君不躲不闪,巴掌落在脸上那一瞬,冻得麻木的脸颊毫无知觉。
只看见她眼底的厌恶漫溢出来。
他知道她心里怨恨,尽可能想要安抚她。
哽噎道:“漫漫,我用我所有的一切发誓,我说的是真的,回家我就告诉你。”
何漫漫嘲弄地笑了。
同床共枕的爱人,她以为的心心相印,原来只是同床异梦。
寒气布满全身,连毛孔里都渗出寒意,心脏仿佛被重重锤打,剧痛感在五脏六腑蔓延开来,逐渐渗透四肢百骸。
又从透过皮肤冒出来。
她天真到近乎愚蠢,他凭几句花言巧语便把她哄得像个信徒,恨不得三拜九叩把灵魂双手奉上,以证虔诚。
一个小时前她还在沾沾自喜,一度以为撞了大运才会遇见这么完美的男人,以为得到幸运之神的垂青。
万箭齐发直往心上扎,疼得她几近绝望。
她面无表情:“好。”
连多说一个字也不肯。
司机下车替她关上车门,启动车辆。
沈誉君不舍得松开她的手,哪怕她紧贴车窗,即便她连一个眼神都不屑给他。
他心里清楚,这是最后的仅有的一点温存。
这段感情早在他们重逢那天便已经开启了倒计时。
他们从前有很多话题,从没有冷场过,哪怕是睡前也聊得意犹未尽,两人困得睁不开眼了,才肯乖乖睡觉。
此刻他们相对无言。
回曲园的路程,他们的感受不尽相同。
何漫漫感觉比平常漫长许多,沈誉君却觉得不过须臾之间。
他贪恋的凝视着何漫漫,眼底满是深情与不舍,愧疚又一次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