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求取衣
作者:司臾   青云焚骨最新章节     
    宿屿坐到云渡常坐的竹榻上,端起几上冷茶小呷了两口。

    沁凉的茶水滑入喉,渗入五脏六腑之后,内心某种躁动慢慢也平息了。

    一刻时后。

    里屋传来云渡声音:“公子,你在吗?”

    其时,宿屿曲肘靠在方几上,支着颞养息。

    听见女子清雅的探问,他应道:“我在。”

    云渡道:“方才着急,忘记拿衣服了,能否劳您去我屋拿一下?”

    “嗯,好。”宿屿起身,端起面前油灯。

    云渡的声音又传来:“公子?”

    “嗯。”他柔柔吱了声。

    “您没去过我屋,我跟您说一下。我的东西放得有些分散,您可能要花点时间找一找,希望您不要嫌我麻烦。”

    “无妨。水还热着吗?”启齿尴尬,宿屿还是问了。

    云渡道:“还算暖和,可以再泡会儿。”

    宿屿:“你要穿哪件?我这就去拿。”

    “嗯……”云渡想了片刻,道,“马上就要睡的,鞋您就拿床前放着的睡鞋就好,外衫也不用拿了。”

    “裙子我想穿前年重阳您送我的那身对襟的,那件暖和;”

    “中衣您就拿去年元夕送我那套雪蚕丝的,那个穿着好睡;”

    “那个……那个……心衣帮我找一下……有一件水红色的,上面绣着一支桃花,两只鸳鸯,带子是淡蓝色的那件。”

    “哦,还有,顺便将我镜前一个黑色妆奁里放着的那条红色发带也带来,您去年乞巧节送我的,您知道的。”

    云渡说完,宿屿问:“还有吗?”

    “没了。就这些。”

    “袜子不要?”

    “竟然忘了,那您帮我那双兔绒织的吧,我脚总感觉冷,要睡到后半夜才暖和,提前穿上也好。”

    宿屿看着隔帘那头,心想女孩子都是这样讲究的吗?

    不过穿个衣服,还要指定哪件哪件?

    哪件不是穿?

    池世叔果然真知灼见——女孩儿真真不好养!

    宿屿慨然地摇摇头,嘴角却流露出了享受折磨的宠溺的笑。

    等到了云渡的房间,揭起遮容幂帘,打开她的衣橱,一直挂在宿屿嘴角的那抹笑忽然凝固:

    但见她衣橱内,整整齐齐叠放着高高几大摞美丽的裙子,且颜色都是清新淡雅的白色、银色、灰色、淡绿、淡蓝、淡紫……

    旁边一摞摞又是暗色的披风、绒袄、羽氅、狐裘……

    这些都是他送的?

    这些年他竟送了她如此多衣裳么?

    所以……

    宿屿白皙好看的手在叠好的一堆裙装间移走,心里一时犯难——前年,重阳节,对襟的?

    叠得如此整齐,纹样也看不见,色调又差不多……

    宿屿直挠头,不知如何。

    思索许久,不得已把裙子全抱出来,放床榻上,一件一件展开了看。

    找到云渡说的那件后,把其余的叠好再放回去。

    接着又找中衣,中衣都是白色,按面料很快便找出了。

    但是亵衣……

    衣橱里并没有此私密物,在屋里上上下下寻了一圈,终于在床脚位置看见了一个应该是装衣物的竹编的箱子。

    打开后果然,色彩妍丽的香艳之物夺目而来。

    这……不全是他送的了吧?!

    桃花?

    鸳鸯?

    淡蓝色的带子?

    欲将上手翻找,手却停在与那些漂亮亵衣的三寸距离处,僵滞不前。

    他看着她一点点长大,一点点从圆乎乎粉嘟嘟的漂亮娃娃蜕变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穿多穿少,喜乐悲欢,什么模样是他没有见过的?

    送她各种衣物,包括最里面穿的,他从未生过一丝邪念,就只觉得她需要,那他就应该给她准备妥当。

    今日再面对这些成年女子之物,他却不受控地心猿意马起来。

    当苏指挥时对她大胆放肆,不避不掩地欣赏她的美丽,没脸没皮地索她便宜,厚颜无耻将自身便宜给她占……

    变身宿屿之后,那些与她贴肤相近的触抚,气息纠缠的暧昧,香·津交融的激吻,以及被邪意驱策肢体的蠢蠢试探,要如何从这副身躯里剥离?

    为谁,他会不渴望她?

    他都渴·望。

    第一次在她身上感觉到女子魅惑力为何物那一刻起,他从此便渴·望上她了。

    能坚守,至今日,全靠意志力在撑。

    宿屿缩手缩脚,对那一堆薄薄,软软,滑滑的小衣无从下手。

    探出一根手指,傻登登地一件一件挑起,寻找目标。

    许久,终于在最下层找到了云渡指定的那件春水桃花鸳鸯亵·衣。

    小衣拿在手上当即,一股极其好闻的异香萦萦便环裹住了男人。

    邪思与理智拼杀正烈,不受大脑掌控的拿着女子私衣的右手已鬼祟动作,桃花、鸳鸯、春水缓缓就贴到了男人脸上。

    怎能如此好闻?!

    她衣裳之下,便是如此馥郁味道吗?

    魂迷意乱间,宿屿脸已然埋进了丝滑布料中,深深闻嗅。

    直到感觉身下涨痛,浑身经脉慢慢也开始抽搐着发痛,他才幡然清醒,迅速赶走大脑里使人沉沦的臆景,抑止凝息丸药力发作。

    情爱真是要人命!

    将找出的衣、袜放一起,宿屿转身往云渡梳妆的镜桌前去,预备拿取她说的红色发带。

    走近临窗的桌子,赫然先看到的不是云渡日常使用的镜桌及之上的妆点物品,而是镜桌一旁书案上的一张张男人的画像。

    那些画就铺开在桌上,一张压一张,有些凌乱。

    一眼扫过,约摸有十好几张。

    画像全都没有脸貌五官,然而身形装束皆是宿屿平日模样:

    身姿修逸;

    衣衫翩逸;

    手里一柄竹枝纸伞;

    长发半挽,髻后一枚弦月簪……

    逐张看过,发现那些画还是从各种角度摹下的。

    她这是在做什么啊?!

    宿屿心尖骤然刺痛,像一头凶兽从远方急奔而来,腾跃,将他按倒在地,亮出利齿狠力撕咬他心头血肉。

    平日她看他,眼里光泽总如秋水溶溶,嘴角一抹淡笑犹借春华娇色,确是女子心有恋慕形容。

    但他以为她那样的心花颤动只是对未知的美好的向往,不是足够定下心意的真爱。

    竟是没想过,她痴他已到了如此地步!

    到底是从哪时开始对他痴迷的?

    她可都还没见过他真实面容呐!

    她对他的了解有千花一色之多吗,就自陷情海?

    宽大手掌按住那些画,宿屿甚想将它们一把揉碎。

    屈起的俊丽指节抓挠着画纸,发出“嚓嚓”细响,指甲就将深嵌进纸张刹那,秀美的手却是一收,微握成拳。

    呵……

    她何尝不是苏疯子,一样爱而难得的可怜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