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骧前脚刚踏出太孙府,便马不停蹄地赶往驸马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驸马都尉欧阳伦,温恭懋着,学识渊博,忠鲠有闻,实乃国之栋梁,朕心甚慰,今特加封为太子太师,望汝能尽心辅佐太孙,导其正途,扬我大明国威。钦此!”
毛骧的声音在驸马府中回荡,与在太孙府宣旨时的严厉截然不同,此刻他的语气中充满了亲近。
叶伦跪在地上,表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早已翻江倒海。
太子太师?这可是从一品的官职啊!虽然只是个虚衔,但也是位极人臣了!
太师、太傅、太保,这可是三公啊,正一品!少师、少傅、少保,那是三孤,从一品!掌佐天子,理阴阳,经邦弘化,其职至重!
而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并从一品,掌以道德辅导太子,而谨护翼之。
朱元璋这是要干什么?把自己拉到朱允炆的船上?
叶伦心中跟明镜似的,这份圣旨来得可真是时候,看来背后阻挠化肥推广的那只黑手,八成就是朱允炆那小子了。
他脑海中飞快地闪过这些日子的种种,从化肥的横空出世,到朝堂上的风起云涌,再到朱允炆的种种反常举动,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串联了起来。
“臣欧阳伦,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叶伦叩首谢恩,声音洪亮,听不出半点异样。
“驸马爷快快请起。”
毛骧上前一步,双手扶起叶伦,脸上堆满了笑容,“驸马爷,皇上对您可是寄予厚望啊!”
“毛指挥使客气了,皇恩浩荡,臣诚惶诚恐。”
叶伦谦逊的说道,心中却在暗自思忖,朱元璋这老狐狸,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毛骧压低了声音,凑到叶伦耳边说道,“太孙殿下因为偏听偏信,被皇上责罚闭门思过三月。”
“哦?”叶伦挑了挑眉,心中冷笑,这小子,终于还是栽了。
“皇上的意思是,您这个太子太师,和别的太子太师不同。”
毛骧继续说道,“您不需要到东宫去给太孙授课,而是太孙殿下每月逢五,要亲自登门向您求教。”
十天来一次驸马府?
叶伦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这叫什么事儿啊?
皇储登门求学,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殊荣啊!朱元璋这老头子,是给自己出气呢,但更多的,应该是想缓和他和朱允炆之间的矛盾。
太子太师,皇储登门,这要是传出去,自己可是相当风光了。
但是别人不知道,可叶伦心里清楚得很,建文帝朱允炆的皇位还没坐热乎呢,就被他四叔朱棣给掀翻了。
自己要是跟他绑在一块儿,那还能有好下场?这份殊荣对他来说,就是个烫手的山芋。
“毛指挥使,这……这恐怕不妥吧?”叶伦故作为难地说道:“臣才疏学浅,怎敢当太孙殿下的老师?”
“驸马爷过谦了。”
毛骧摆了摆手,“皇上圣明烛照,既然如此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驸马爷只需安心接受便是。”
“这……”叶伦依旧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驸马爷,我知道您心里在想什么。”毛骧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
“皇上这也是为了大明江山着想啊!太孙殿下年轻,难免会犯些错误,有您在一旁悉心教导,也能少走些弯路。”
“毛指挥使过誉了。”叶伦一脸苦笑,这话他能接吗?他当然不能接了!
这老朱真是好心办坏事,他一点都不想和朱允炆绑在同一条船上啊!
“驸马爷能明白就好。”毛骧欣慰地笑了笑,“我言尽于此,告辞了。”
“毛指挥使慢走。”叶伦拱手相送。
毛骧走后,叶伦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凝重。
他到底是被卷入了储位这场巨大的漩涡之中,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看来,得想个办法自保才行啊……”叶伦喃喃自语道,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在京城的上空盘旋,不消几日,便传遍了朝野内外。
太孙被皇上的一纸圣旨训斥,闭门思过三月,而这边厢,驸马摇身一变,竟成了太子太师!
这消息,比那惊雷还要响亮,炸得朝臣们晕头转向,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自处。
原本对叶伦还算客气,但也保持着距离的官员们,此刻更是像躲瘟神一样躲着他。
毕竟,这风向变得太快,谁知道下一个被卷进去的会不会是自己?
一时间,驸马府门可罗雀,往日的热闹景象荡然无存,只剩下几只麻雀在门前蹦跶,显得格外冷清。
然而,这世上总有那么几个“愣头青”,不惧风雨,不畏人言。
工部侍郎安怀道便是其中之一,这位大人,出了名的耿直,认准的理儿,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他不仅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对叶伦避之不及,反而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带着几盒点心,施施然地登门拜访了。
“哈哈,驸马爷,别来无恙啊!”安怀道人未到,声先至,爽朗的笑声在院子里回荡。
叶伦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连忙起身相迎。
“安大人,您怎么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两人来到客厅,分宾主落座,仆人奉上香茗,热气袅袅,茶香四溢。
“驸马爷,我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告。”安怀道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开门见山地说道。
“安大人请讲。”叶伦心中一动,隐隐猜到了安怀道要说什么。
“驸马爷,您现在可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啊!”
安怀道放下茶杯,神情严肃,“太孙被训斥,您却被封为太子太师,这其中的意味,您可得好好琢磨琢磨。”
“安大人所言极是,我也正为此事烦恼呢。”叶伦苦笑着说道。
“驸马爷,您还年轻,有些事情,可能看得还不够透彻。”安怀道语重心长地说。
“这储君之争,自古以来就是最凶险的漩涡,稍有不慎,就会被卷进去,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啊!”
“安大人,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