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本就不算什么。”

    谢奉之眼神很冷酷，“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逆王没错，现在是背水一战，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一旦失败，沈暮林的命就没了，再也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唐怀柔突然不说话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奉之挺能理解她的。

    唐怀柔确实聪明，但说到底，她只是个小姑娘，没有见识过战场上的残酷。

    这些日子以来，唐怀柔绞尽脑汁的帮他想办法规避一切风险，但总有些事情不由她所控制。

    唐怀柔能帮他那么多忙，已经很不错了。

    谢奉之也不会予取予求，故意难为她。

    “怀柔，你先回去吧。”

    谢奉之握住唐怀柔的手腕，眼中掠过一抹温柔和欣慰。

    “逆王殿下赏赐新宅子，现下这消息只有你我知道。”

    “去帮我把这个消息带给奶奶和嫂子，他们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如此一来，他们就可以退掉四合院住进新宅子，这样我也就能放心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唐怀柔脸一沉，“我听你这意思，像是站从战场上回不来似的。”

    “若真是这样，老夫人非得伤心死不可。”

    “你哥已经战死沙场了，你都没成家，也要是你出了事儿，那谢家岂不是绝后了？”

    “谢奉之，你不能有这样的想法。”

    谢奉之无所谓一笑，“还有云裂呢。”

    “他是年纪小，但就算我死了，他也是谢家的唯一一根独苗。”

    “有他在，谢家的香火就不会断。”

    “这能一样吗？！”

    唐怀柔气的鼻子都歪了。

    “云裂才多大？”

    “咱们刚到北地没能站稳脚跟，如果你真出了事，那就更没有人给云烈遮风挡雨了。”

    “你们谢家男丁本来就少，死的死伤的伤，现在唯一剩下的就只有你和云裂了。”

    “你这个当小叔的不说好好活着为他提供庇佑和保护，居然想身先士卒去送死？”

    “这要是让云烈知道了，他也一定不会赞同的。”

    “可我还有什么办法呢？”

    谢奉之眼神平静，声音也没多少起伏。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你我都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唐怀柔直接打算谢奉之没说完的话。

    “当初在大牢里，你跟我说的很清楚，你不是一个认命的人。”

    “你之所以那么拼命的活着，就是为了让许褚服法，为谢家人报仇。”

    “你难道都忘了吗？你的雄心壮志去哪儿了？”

    “现在咱们才刚到北地，只打了一场战役而已。”

    “后续会发生什么事你我都不知道，可你居然一点斗志都没有！”

    “谢奉之，我真是看错你了！”

    唐怀柔起的重重拍桌子，猛然起身。

    “你想死我不拦着，我只是觉得很不值得。”

    “我们所有人都在想方设法的让你活着，可你却率先放弃，你觉得这对我们公平吗？”

    “许褚活得好好的，你们谢家的仇也没人报，就连皇帝都安稳的活着，你真的甘心吗？”

    “谢家老少死了数十口，你以后到了地下，如何面见他们？”

    “我本以为你说不认命是真的，但现在来看，不过是三分钟热度罢了！”

    “早知道你是这样的性子，我当初就不应该豁出命去救你！”

    “现在我身上还有许褚打的疤痕呢，你对得起我吗！”

    说到气头上，唐怀柔端起酒杯，重重地往地上一砸。

    之后她转身出去了，独留谢奉之一人愣在那不知所措。

    但他眼神里依然没什么波澜。

    因为唐怀柔没说错，现在他确实没什么斗志。

    可这是有原因的，他只是没告诉唐怀柔罢了。

    在上了流放之路后，谢奉之就渐渐发现，唐怀柔性情大变。

    她不仅和许褚断了关系，还处处帮着自己。

    一开始谢奉之以为她是在演戏，想从自己身上套取更多情报。

    但谢家早已兵败如山倒，一败涂地。

    也不能给唐怀柔提供任何帮助了，她还是不离不弃的跟着谢家一起踏上了流放之路。

    谢奉之想不通唐怀柔为何要这样做。

    后来他才慢慢发现，唐怀柔不是在演戏，她是真的改变了不少。

    也是从那时开始，谢奉之发现唐怀柔有个特点。

    她太冲动了，还很喜欢问别人的事儿操心。

    可她只是个小姑娘，今年不过十六岁。

    她那柔弱的肩膀扛不了太多东西。

    也是从那时开始，谢奉之便有意的向唐怀柔隐瞒一些事情。

    只要对唐怀柔没有帮助的，她也帮不上自己忙的，谢奉之都通通瞒下了。

    这，就是他没有斗志的原因。

    说白了，就是另有隐情，唐怀柔不知道，所以刚才才会气成那个样子。

    回了房间后，唐怀柔草草洗漱，躺在床上生闷气。

    为什么谢奉之的表现和史书上记载的不一样？

    唐怀柔非常费解，想当初她之所以迷恋谢奉之这个人，就是因为他的性格。

    虽然他被后世称为枭雄，但谢奉之身上的特质很有吸引力。

    他敢爱敢恨，敢打敢杀，从不后悔，杀伐果断，又十分果毅。

    除了秦始皇，谢奉之是唐怀柔认为第二个最具此魅力的人了。

    可现在她却觉得，事实根本不是这样。

    犹记得当初在大牢里，谢奉之被许褚折磨成那般模样，都从未求饶过，甚至连眼神都没软过。

    唐怀柔也正是因为被这打动，才不惜一切帮他的。

    可是一路走来也快两个月了，谢奉之的斗志却一点点的被消磨干净。

    直到现在，唐怀柔和他的面对面坐着时，丝毫感觉不到从谢奉之身上散发出来的斗志。

    他像是被自己推着往前走似的，一件事情都不是出自本意。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难道史书上记载的是假的吗？

    那为什么要记载假的呢？

    谢家已经倒了，谢奉之的性格和史书上有那么大的出入。

    那些史官记载成这样，为什么呢？

    唐怀柔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被自己给忽略了，但怎么想都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