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鞈三步并两步小碎步进殿,看到王宗濋还有锦衣卫的两名要员也在的时候,微微一愣,随即脸色一整,便上前向朱元璋见礼。
“刘卿,你来找朕,有何要事?”
刘鞈已经猜到朱元璋早已知晓各路兵马的最新态势。
不过,他既然要来汇报,自然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是。
“官家,臣正要向你汇报呢!”
刘鞈手又一拱,胸有成竹道,“一切正朝着官家所预计的方向发展,距离我们与金人决战反击的时刻也是越来越近了!”
“东京城防目前没什么大问题吧?完颜宗望最近没有采取什么其他的行动吧?”
朱元璋没等刘鞈汇报,便先问起东京城防的事情。
老河口那边张宪的行动是整个计划的关键,然而东京城这边,能在这五日内依旧顶住金兵的进攻也更是关键。
自从上一次完颜宗望发动全面进攻之后,金兵攻城的强度开始走下坡路,一次比一次弱,投入的兵力也越来越少。
但是,完颜宗望也转变了方略,开始集中兵力对准城北的封丘门进攻。
刘彦宗的投石车和冲车,不断冲击着已经缺口一次的封丘门城墙。
这修修补补的城墙,哪里经得起如此猛烈的冲击,每一次攻击都是摇摇欲坠。
好在神机营及时补位,多次从险象环生中拯救危机。
刘鞈也是好几次捏了一把冷汗,好在城门最好还是安然无恙掌握在宋军手中。
现在他跟朱元璋说没什么大问题,或许是在安朱元璋的心而已。
东京城的情况,朱元璋自然从锦衣卫和王宗濋那里了解得十分清楚。
刘鞈再来禀报,只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了解前线信息。
朱元璋更多的是从刘鞈这个枢密使口中知晓应对之策。
“回禀官家,东京东、南、西三门暂时安稳,只是城北的封丘门,连日来遭受金人重点照顾,每每都是用人命来填,力求寸土必争,方才不让金人进来半步。”
刘鞈实话实说。
“想必刘卿这边也收到情报,从相州来的张宪已经在挖老河口河道了。城中是否准备妥当?”朱元璋问道。
“官家,臣已经密令姚友仲、魏启辰准备了上万沙袋,随时可以堵住城中的广济河以及四方城门,确保黄河水不流进东京城。”
“据臣等观察,金人的大营正驻扎在广济河岸边低洼之处,一旦黄河决堤,金人便陷入一片沼泽汪洋中。”
刘鞈认真回答道。
“如此甚好,你再次与张宪确认,一定确保在五日之后夜里,让黄河的水涨到广济河边的金兵大营。”
朱元璋点点头,“郑州那边的战事如何?”
“官家,岳指挥使的兵马从荆湖南路星夜赶来,前锋已经到了郾城,最晚两日便能抵达郑州。”
“很好,我们谋划这么久,也坚持了这么久,不知多少将士付出了生命,终于等到这一刻。”
朱元璋站了起来,看着大殿中的众人,“大宋国祚百年,绝不能在朕手中付诸东流。”
“诸位卿家,我们坚持了快一个月,现在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希望我们君臣一心,共克时艰。”
刘鞈没想到自己只是来给朱元璋汇报最新情报,却迎来了官家这么一番语重声长的激励。
或许自己根本不需要向官家汇报什么,只要时刻受到官家那浓烈的气势感染便可。
“吾等谨遵官家之命,绝不负皇恩浩荡。”
王宗濋、刘鞈、王怀吉、张守仁、顾千帆浑身激动,齐声应和。
他们五人,便是朱元璋的核心爪牙。
至于,岳飞、韩世忠、姚友仲、种崇彦等人,只能算上第二梯队了。
“刘卿,守好东京城,不可有失。”
朱元璋又重重交代一句。
“臣明白,人在城在!”刘鞈无比坚定的说道。
轰!
说话间,城北突然一声巨响,垂拱殿的地皮也在震动,所有人也为之一振。
接着喊杀声震耳欲聋,皇宫与北门相隔十多里,都能隐约听见。
朱元璋的脸上如古井不波,可心头却是一颤。
难不成,是城北被金兵攻下了?
刘鞈更是心头一惊,想要出去,却被朱元璋叫住,先令王宗濋派殿前侍卫去查看情况。
很快,侍卫便匆匆赶来,一脸惶然:
“禀告官家,北城的陈桥门,被金人攻破了!”
什么!
刘鞈大惊。
今天金人居然换了一个目标,转而进攻封丘门旁边的陈桥门了!
这杀得有些措手不及。
“官家,臣现在就赶往北城,组织兵马,夺回陈桥门。”
刚刚还在朱元璋跟前信誓旦旦,保证城门不丢,结果这一转眼的功夫,陈桥门给丢了!
刘鞈丢脸是小,东京城的安危是大。
“去吧!”
朱元璋镇定的挥挥手,“丢了夺回来就是!”
此刻他若是慌了,岂不是让臣子们更慌。
看到朱元璋镇定自若,刘鞈也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朝着大殿众人一揖,便转头匆匆离开。
刘鞈走后,朱元璋叫过王宗濋:“殿前司的兵马,前去五丈河南岸驻防,守住第二道防线。”
“如果刘鞈未能夺回城门,朕就靠舅舅来守住这道关键之处了。”
五丈河是一条贯穿城北河城东北角的河流。
在东京城扩建前,相当于城北的护城河。
金兵拿下城北的外城,还有城北的内城以及五丈河防御体系。
因此,外城被攻下,并不就意味着东京城就完了。
只不过,原来的历史轨道中,因为何栗和孙傅用妖人郭京,信他的六丁六甲,打开城门出战,结果被金人轻而易举拿下了外城。
而外城一破,赵桓君臣上下恐慌,加上投降求和派在一旁推波助澜,赵桓被迫亲自去金营谈判。
后面的事情,便知道了!
三千皇室,十万百姓被竟然掠走,无数财宝典籍珍宝被金人带去了北方,靖康之耻上演。
熟知这一段历史的朱元璋,自然是不会让这一幕重新上演。
“只要拖住金人五日,一切就会逆转。”朱元璋暗暗说道。
“官家放心,殿前司数万将士,绝不会让金人渡过五丈河!”王宗濋的脸上,无比凝重。
没想到眼瞧着这最关键时候,金人居然攻破了一道城门,无论是谁都觉得意外。
“去吧!神机营也调回来!”朱元璋又交代一句。
“臣明白!”王宗濋一拱手,猛然转身出殿。
等王宗濋走后,朱元璋招手让张守仁和顾千帆靠过来。
“官家?”
“陈桥门一丢,又有人要蠢蠢欲动了,给朕盯紧他们!”朱元璋的脸上宛如秋日寒霜。
“臣等遵命!”
张守仁和顾千帆互相看了一眼,也拱手告退。
“决胜之前,总会有一些异数。”
朱元璋看向大殿外的铅灰色天空,喃喃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刚才的镇定也是强装出来的。
想以一己之力挽狂澜,对抗天命,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