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半月红花玉脂瓶
作者:月起潇湘   三嫁权臣最新章节     
    从前在江湖上行侠仗义,没少被反咬诬告吃官司。

    不过那时对面的都是些山野刁民和无良商贾,与此时所面临的情境判若天地。

    甄仕昌头顶匾额‘执法持平’,居正坐在主审之位,而其余众人则恭谨地坐在下首,静候案件的审理,只作旁听。

    而堂外石阶下站了两列手持兵刃,严穆无比的大理寺侍卫。

    江阮宁突然觉得自己是有点厉害在身上的,竟敢以一己之躯与整个大昭刑案最高署相对峙。

    不禁更加站直了几分。

    “大胆,你身为涉案重大的杀人疑犯,面对诸位大人竟敢不跪!”甄仕昌沉声施威道。

    江阮宁毫无惧意,轻轻一笑,嗓音清澈清晰的反问道:“大人所言极是,这杀人者登上公堂,自然是要跪地俯首认罪的。可我从未杀人,为何要跪!”

    甄仕昌对上江阮宁从容自若的面庞,冷冷勾唇:“事到如今,江姨娘还要嘴硬。好,那就让本官将人证物证当堂呈上,本官倒要看看你一个小小妾室,还如何狡辩。”

    “来人啊,将人证和物证带上来。”

    人证,不用说江阮宁也知道,肯定是福嬷无疑。

    自从江馥去世之后,江阮宁就再未见过她。

    福嬷是江馥身边最得信任的人,江馥亡故之时,她就寸步不离的服侍在身侧,所以她所说的每一句话在旁人看来都将是最有力的证据。

    而自己在侯府时并未与福嬷有过芥蒂,想来她不会做伪证,坑害自己才对。

    况且她对江馥忠心耿耿,定也是希望为主报仇,找到真正的凶手。

    正胡思乱想之际,福嬷被两名官役半搀半拉的带到了堂上。

    数日未见,昔日那位体态略显丰腴、举止端庄、笑容常挂嘴角的福嬷,此刻竟苍老得如同一位落魄的老妇。

    脸色苍白,双目空洞无神,花白的鬓发凌乱无章,再没有从前那般体面。

    “福嬷……”江阮宁不由自主地轻唤了一声。

    福嬷听到江阮宁的声音,动作迟缓地抬起了头。

    待她那双先前迷离而混沌的眼眸终于聚焦,看清了身旁的人后,那双原本恍惚浑浊的眼睛顿时如同被点燃的枯草,瞬间亮起一簇火焰。

    江阮宁因她这突如其来的注视而疑惑了一刹,可很快,那抹惊疑便被福嬷接下来的举动扼杀制止。

    只见福嬷眼中燃起的火焰迅速熄灭,转为熊烈的愤怒,她猛的挣开左右官役的束缚,拼尽全力的撞向江阮宁,嘶哑的嗓音带着颤抖,大喊道:“你这个杀人凶手,我要杀了你,为夫人报仇。”

    江阮宁全然没有想到福嬷会突然发难,卯足了劲儿地冲过来,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她的心口,把她撞得一个踉跄。

    好在身后是旁审大人的桌子,供她扶了一把,才稳住身形。

    左右官役见状,眼疾手快地将福嬷制服,生怕她再闹出什么乱子来。

    福嬷一击不中,被狼狈的拉开,嘴里仍旧不甘的咒骂: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贱人,你不得好死。枉我们夫人待你那般亲厚,你却为了独享侯爷的宠爱,毒杀了我们夫人。事到如今你这个凶手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哈哈哈哈……江阮宁,想不到吧,你以为没了夫人,你就可以被扶正,成为定安侯府的当家主母么?我呸,一个贱胚子也敢奢想跻身正妻之位。你也绝对不会想到,即便是夫人死了,正妻之位也落不到你额度身上吧?侯爷再喜欢你又如何?还不是要乖乖的看着侯爷迎娶我们六姑娘进门。你呀,也不过是一个可怜人,一个为他人做嫁衣的可怜人。哈哈哈哈哈……”

    江阮宁虽被冒犯,却毫不动怒。

    相反的,认真仔细的把福嬷说的话每一个字都认真品嚼过心一番。

    定定站在那儿,轻蹙眉心的盯着福嬷那张被痛苦覆盖的脸。

    “江氏你还有何话可说?”

    甄仕昌冷淡淡的继续道:“福嬷是华光夫人自幼起便贴身伺候的忠仆,更是一路从护国公府跟随到定安侯府,对夫人忠心耿耿。她的口述供词足以定你之罪:是你以侍疾主母之名,近身华光夫人,在江六小姐从护国公府带来的汤羹之中,下了足以令人毙命的半月红之毒。”

    “那淬取半月红之毒的半月红花只在蜀境生长,上京城中知晓此物之人寥寥无几。而江小夫人又来自蜀地庄城,这一切莫不是太过于巧合?”

    江阮宁清冷的目光,迎上甄仕昌已经笃定非常的目光,无声而笑:“单凭我生长的地方长有什么半月红花,就断定我会用此毒害人?也实在太牵强了一些。再者,可是福嬷亲眼所见,是我在燕窝里放了毒么?”

    江阮宁含着霜雪一般的眸子攸的盯向福嬷,凛得几近陷入癫狂的福嬷不禁打了个寒颤。

    甄仕昌重重一哼,道:

    “当时只有福嬷和江家六小姐以及你在华光夫人阁中,江六小姐是夫人亲妹,福嬷更是一生忠于夫人,从未有过错漏之处。此二人断无加害华光夫人之动机,那么有理由下毒手的就只有一人,便是你。”

    江阮宁无语到笑出声来,嘲讽道:“原来大名鼎鼎的大理寺审案,靠的不是证据和心服口服,而是自以为是的排除之法啊。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江氏,休得无礼!”

    一旁静坐旁听的年轻官员,身着规整官袍,眉宇间透着几分书卷气,面容公正不阿,此刻出声制止:“你若自觉清白受屈,大可据理力争,但切莫轻视朝廷命官之威严。”

    江阮宁略沉了沉,昂首陈情:“我再说一遍,我没有毒害夫人,仅凭所谓的人证和大人自以为的推测,不能定我之罪。”

    甄仕昌冷幽幽地笑,如炬的眸光紧盯着江阮宁,挥了挥手,立即有人呈上一个木盘。

    盘子里是一个一枚拇指大小的白色瓷瓶。

    这瓷瓶表面光滑细腻,泛着温润如玉的光泽,质朴无华之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精巧。即便是未加任何雕饰,也自有一番精致。

    “江氏,你可识得此物?”甄仕昌嗓音低沉,似乎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千钧之力。

    江阮宁的目光早在瓷瓶现身时,便被紧紧的牵制住。

    那是李家才有的玉脂瓶,因其小巧玲珑,大小堪比拇指,且质地细腻足以跟玉石媲美。

    而指与脂同音,所以才取了这个雅称。

    这种玉脂瓶是父亲私下精心烧制,李家独有,仅供家族中小辈赏玩,或用以盛放些许香露、药粉等随身之物。

    并未御贡上京,更不曾流入市场,所以见过之人甚少。

    甄仕昌怎会有?

    江阮宁的脸色倏地变得苍白,目光直直地锁定坐在上位的甄仕昌。

    只听他冷屑悠然的道:“那半月红之毒,就藏在这小玉瓶里。江氏莫不是要否认,这小玉瓶与你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