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你回来之后就跟发了疯似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得给我说清楚喽。”
黄旭一边说着,眉头拧成了深深的川字,眼睛瞪得滚圆,里头满是急切与关切。
他心急火燎地大步流星走到高杰跟前,还没等站稳,双手就像两把铁钳,用力抓住高杰的肩膀,紧接着猛地使劲晃了晃,那架势仿佛要把高杰从一场梦魇中硬生生拽出来。
高杰被晃得身形有些不稳,他垂下脑袋,重重地叹了口气,这口气叹得又长又沉,好似要把满心的烦闷都吐出去。
随后,脑袋就像个不听使唤的拨浪鼓,缓缓地摇了摇头,嘴唇抿得紧紧的,满心的憋屈却找不到一个宣泄的出口。
可就在这压抑得近乎凝固的氛围里,命运像是个调皮捣蛋又爱捉弄人的顽童,故意要来搅和这潭浑水。
黄木然竟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门口。
她的身影刚一映入众人眼帘,屋内原本就紧绷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微妙起来,好似有丝丝缕缕看不见的丝线,在空气中诡谲地缠绕。
高杰瞧见她,神色瞬间变得极为尴尬,脸涨得通红,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也是磕磕绊绊的:
“实在是对不起啊,我当时跟舅舅说的话,和舅舅理解的意思竟然偏差这么大,我也是万万没想到会闹成这么个局面。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和舅舅解释清楚了,那个让他误会的男孩,其实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件事情我们彻彻底底地谈清楚了,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绝对不会再有任何差池,我向你保证,类似的情况绝不会再冒头。”
黄木然急忙接话,她的声音又尖又快,带着几分急切,像是生怕慢一秒,这好不容易缓和一点的气氛又要急转直下。
她边说边朝着高杰走近几步,眼神里满是期许,盼着自己这番话能安抚住高杰的情绪,同时也巴望着能驱散那如影随形、萦绕在彼此间的尴尬氛围。
听到这话,黄木然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眉心挤出一个小小的疙瘩,心里像是瞬间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股脑儿地往上涌。
对于这件事的走向,她也是全然没料到,脑海里像放电影似的,把这一连串事情过了一遍又一遍,怎么都想不明白,怎么就一步步发展成如今这个让人头疼欲裂的样子了呢?
只是这事儿越琢磨,越感觉某些关键问题已经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好似有一双无形的、布满老茧的大手,冷酷又随意地把所有人都摆弄进了一个陌生又棘手的棋局里,每个人都成了身不由己的棋子。
高杰没再吭声,屋里一时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就在这时,黄旭满脸纳闷地凑了过来,他抬起手挠了挠头,把原本就有些凌乱的头发挠得更像个鸟窝,眼睛里满是疑惑,嘴巴一张,带着浓浓的好奇问道:
“怪不得你舅舅之前一直追着我问高杰的情况,我当时还觉得特别奇怪呢,没想到你舅舅是看上高杰了呀,我能问问吗?你们到底是啥情况啊?”
实际情况是,齐老大偶然间察觉到黄木然像是陷入了恋爱状态,于是便不动声色地留意起来。
一番观察后,竟发现自家外甥女的心思似乎全系在了高杰身上。
得知这个情况,齐老大当时就愣住了,满心都是不可思议,不过他也是在江湖里摸爬滚打多年的人,很快就回过味儿来。
年轻的小女孩嘛,总是容易被一些身上有独特闪光点的男孩子吸引,高杰,恐怕就是自家外甥女眼中那个特别的存在。
于是,齐老大凭借着自己在江湖摸爬滚打多年积攒下的手段与眼力,不动声色地开启了一系列排查行动。
他时而借着和旁人闲聊的机会,拐弯抹角地打听高杰的日常琐事、兴趣爱好;
时而又不动声色地观察黄木然与高杰相处时的细微神情、小动作,不放过任何一丝蛛丝马迹。
一番抽丝剥茧之后,他心里笃定,自家外甥女十有八九是对高杰这小子动了心思。
既然底数已清,齐老大那算盘珠子就在心里噼里啪啦拨个不停,盘算着要从高杰这儿打开突破口,顺水推舟促成这段姻缘。
在他看来,这既能了却外甥女的一桩心事,又能把高杰这有潜力的小子拉拢过来,可谓一箭双雕。
可谁能料到,这事儿一旦开了头,后续的发展就像脱缰野马,完全不受控制,处处透着不可思议,直让人忍不住拍案叫绝。
原本简简单单的青春期情愫,被各种阴差阳错、误会纠葛搅和得乱成一团,如今更是闹得人尽皆知,已然成了所有人眼中最不可思议的话题,茶余饭后,街头巷尾,大家都在兴致勃勃地闲谈猜测,试图拼凑出事情的全貌。
只是高杰刚才面对齐老大提议时那激烈的反应,未免也太超乎常理,太过严重了些。
至少在黄木然眼里,高杰的抗拒显得格外奇怪,更多的是让她心里像被冷水浇过,满是难过。
她不禁暗自思忖,难道自己就这般差劲,让他如此避之不及?
和自己在一起,难道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如同尖锐的荆棘,深深地扎进了她柔软的心窝,疼得她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黄木然不愿再在这尴尬又揪心的场面里多待一秒,咬了咬嘴唇,转身快步离开了,连句多余的道别或是解释都没留下,只留下一个略显落寞的背影。
一旁的黄旭目睹这突如其来又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一幕,更是一脸纳闷,脑袋上仿佛顶了个大大的问号,完全摸不着头脑。他下意识地摊开双手,提高了音量喊道:
“你们谁能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可回应他的只有空荡荡的寂静,那声音消散在空气中,没有激起一丝波澜。话还没等他说完呢,情况似乎又有了新的变数,好似平静湖面下暗流涌动。
整整过了两三天,高杰把自己关在宿舍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拒绝一切外界的光线与声响,像是要彻彻底底和外界隔绝开来。
这期间,戴维拉也曾来过几次,她每次站在门口,踌躇不前,几次欲言又止,嘴唇嗫嚅着,像是有什么至关重要、关乎生死的话想说出口,可话到嘴边,看着紧闭的房门,又觉得难以启齿,内心一番挣扎之后,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叹了口气,转身落寞地离开了。
而黄旭呢,在这几天里也一直像个尽职的守望者,留意着高杰的一举一动。
越看他那失魂落魄、浑浑噩噩的状态,越觉得这哥们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令人难以置信,简直匪夷所思。
直到这一天早上,高杰像是终于从一场漫长又沉重的梦魇中醒来,下定决心打破自我封闭,愿意去上课了。
他拖着疲惫又沉重的步伐,无精打采地走进教室,眼神下意识地就往平常黄木然常坐的位置瞟去,目光来来回回搜寻了好几遍,却连个人影都没发现。
高杰心里“咯噔”一下,莫名地一阵心慌,当下也顾不上别的,心急火燎地径直就朝着校长办公室奔去,准备问个清楚。
“校长,黄木然为什么没来呀?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
高杰跑得气喘吁吁,胸膛剧烈起伏,额头上还沁着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衣领上。
戴维拉听到声响,微微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了高杰一眼,眼神里透着几分调侃:
“还以为你真的对所有情况都漠不关心呢,没想到你这还挺关心人家的呀,真是有点意思。”
说着,她双手抱臂,悠闲地靠在办公桌旁,眼神里那几分玩味愈发明显了。
“不过再有意思也不是你这个状态的,看样子你对黄木然的情况貌似还有点想法,是不是?
你说吧,你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呀?”戴维拉微微歪着头,目光灼灼地盯着高杰,
“你放心,我只是想随便了解一下,至于具体情形,我还是很在意的,你不妨跟我仔细地聊聊。”
高杰看着戴维拉,嘴唇微微颤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开口,把这段日子发生的那些糟心事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可就在他说完的瞬间,戴维拉突然毫无征兆地笑了出来,那笑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其实黄木然挺可怜的,父母早早都不在了,身边能依靠的就只有她舅舅,而且她舅舅是什么人,你应该也清楚得很。”
戴维拉收敛了笑容,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惋惜。
“不过话说回来,人各有志,有的事情是不可以强求的,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她拍了拍高杰的肩膀,像是在劝慰,又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高杰听到这些话,先是一愣,脑子像是瞬间短路了,片刻后才回过神来,赶忙追问道:
“那您是什么意思?您对这些情况难道就不清楚吗?或者说您现在就没什么想说的吗?黄木然,这个人到底去了哪里?”
他的声音因为焦急而微微发颤,眼神里满是慌乱与不安。
戴维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脸上那丝笑容像是被硬挤出来的,透着股浓浓的苦涩,比哭还让人看着揪心。
“如果你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想弄个清楚明白的话,那我也觉得没必要再瞒你了,这么跟你说吧,黄木然现在大概率已经不在国内了,直白点儿讲,她去了国外。”
这个消息犹如一道猝不及防的晴天霹雳,直直劈向高杰。他只感觉脑袋里“嗡”的一声巨响,刹那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停止了运转,整个人彻底懵住了。其实细细想来,黄木然心里一直都清楚,金陵虽说承载了她许多回忆,可留在这儿,未来的发展终究是受限的,出国深造的念头早就在心底扎了根,只是此前一直没遇上恰到好处的契机,更关键的是,她心里始终割舍不下与舅舅那份相依为命的深厚羁绊。
人生的轨迹啊,从来就不是能被稳稳攥在手心的。
即便心里早早埋下了想法的种子,可要是一直没鼓足勇气付诸行动,也绝不意味着就能避开所有风雨,安安稳稳地万事大吉。
就像黄木然,出国深造的念头在心底藏了许久,可总被这样那样的羁绊拉扯着,始终没能迈出那关键一步。
谁能想到,当下这棘手得如同荆棘丛的状况,毫无预兆地就明晃晃摆在眼前了,诸多难题像一团乱麻,错综复杂地缠在一起,仅凭她一介姑娘家,哪能周全考虑得过来呢?
于是,就在某个寻常又特殊的瞬间,黄木然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啪”地断了,她突然就做下决定,决然选择了离开,好似只有这样,才能从这令人窒息的漩涡里挣脱出来,这场闹得沸沸扬扬的风波,也终于能就此缓缓落下帷幕。
高杰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眼睛瞬间瞪得老大,满满的都是不敢置信。
他的视线好似失了焦,呆呆地望着前方,脑海里走马灯似的闪过和黄木然相处的点点滴滴。
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前几天还鲜活在眼前的一个人,怎么能如此干脆利落地说走就走,甚至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
哪怕理智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事儿已经板上钉钉,无可挽回了,可他心底那股子执拗劲儿就是过不去,依旧觉得整件事荒诞得不可思议,满心都是不甘与酸涩。
只是事已至此,他又能怎样呢?人家早就跨越山海,奔赴异国他乡了,自己难道还能不管不顾地追出国去?
真要是头脑一热这么干了,成何体统?
传出去,还不得沦为旁人茶余饭后的笑料,被指指点点。
看着高杰失魂落魄、仿若行尸走肉般的模样,戴维拉轻轻叹了口气,缓缓伸出手,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语重心长地劝道:
“有的人啊,天生就像是一阵抓不住的风,随性漂泊是刻在骨子里的脾性,咱们再怎么使劲儿,也是没办法拦住的。这类人像无根的浮萍一样,没有定数,可能今天兴致来了,往东飘去,明天念头一转,又往西晃悠,总之,她的人生轨迹、行走的脚步,不会因为谁的挽留或是期许就乖乖停留。咱们再不舍得,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远去,没办法把她强留在身边。”
“这件事情你就别一个劲儿地往心里去了,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过去的事儿啊,不管是开心的、难过的,终究都会慢慢褪色,成为过去式,而该来的那些新机遇、新挑战,迟早也会按部就班地找上门来。
眼前这所有的纷纷扰扰、纠缠不清的恩恩怨怨,其实到这一刻,都已经画上了句号,再揪着不放,除了让自己苦不堪言,又有什么用呢?”
“我还是那句话,去你该去的地方,踏踏实实地做你该做的事儿,别成天琢磨那些弯弯绕绕、复杂得让人头疼的问题。
毕竟啊,现实和想象之间,永远横着一道跨不过去的鸿沟,咱们眼睛看到的那点儿皮毛,和心里憧憬勾勒出来的画面,相差着十万八千里呢,想太多,纯粹是给自己徒增烦恼。”
“这一切就这么算了吧,人生该走的路,一步都少不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戴维拉说完,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就迈着不紧不慢、从容淡定的步子慢慢走开了,她心里对于这事儿后续究竟会朝着什么方向发展,似乎也并没有一个笃定的判断,只能交由时间去裁决。
高杰仿若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失魂落魄地返回了宿舍。
一进屋,他连灯都没顾得上开,径直朝着床边走去,“咚”的一声重重坐下,随后便像尊雕像一样,静静地待在那儿,眼神空洞,像是被抽去了灵魂。
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变得无比漫长,那种度日如年的煎熬感,如影随形,啃噬着他的心。
都说时间是治愈一切伤痛的良药,它有着神奇的魔力,能够一点一点缓缓冲刷掉所有的痛苦,把那些伤痛刻骨铭心的根源慢慢磨平,让所有人在岁月悄无声息的流淌中,不知不觉就忘记曾经遭受过的一切,哪怕是那些深入骨髓、刻骨铭心的伤害。
只是此刻,高杰还深深地陷在这突如其来的悲伤泥沼里,满心满眼都是黄木然离去的落寞背影,不知要熬过多少个漫长的日夜,才能等来时间施展它治愈的魔力,盼来阴霾散去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