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长海倒是也干脆:
“市长,青年社区已经列入《黄州市2014城市老旧小区拆迁改造范围》,已经有近三分之二的居民搬走了。而改善水质并不是个小工程,需要更换供水设备和更新大量的地埋水管,所以,区里让街道安排了两辆洒水车暂时供应居民用水。”
旁边的居民们围了过来,那名老头气愤的说:
“你们当官的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这就算解决问题了?我家住六楼,你们当官的提几桶水到六楼试试?”
柳建波狠狠的瞪了老头一眼,又赶紧向宋远平解释:
“困难只是暂时的,等社区拆迁以后,几个月时间新楼房就盖好了,到时候一切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嘛!”
居民们却根本不买账,大家七嘴八舌的诉着委屈:
“说的倒好,听说我们这地方前年都列入规划范围了,到现在不还是没拆吗?”
“市长,这是他们听说您要来检查了,这两天他们才弄了两辆洒水车应付一下,以前我们吃的、用的,还是这些脏水!”
“就是,你们当官的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自己尝尝这水,能喝吗?”
“市长,您可要替我们做主呀……
“市长……
宋远平两手向下压了压:
“大家先静一静,我今天来就是替咱们大家解决问题来了,听说你们这里的水吃了掉头发,真有这种现象?”
人群中站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忿忿的说:
“您看我这头发,都掉了一半多了,我才不到三十岁,谈了俩姑娘都谈崩了,都是被这水给害的!”
“还有我!”
一个中年人顶着个“日月潭”似的脑袋也挤到了前面:
“我以前还扎过辫子呢,现在您再看看,我这头发还剩几根?”
街道办一个干部鼻子里哼了一声:
“李二满,别人凑热闹我不说,你咋也来起哄?你外号本来就叫二秃子嘛!”
大家哄的笑了起来。
李二满不服气:
“我们这一片儿的人为啥搬走了那么多?人家不想吃这脏水,也就是我们一百多户条件不好,要不然我们也早搬走了!”
宋远平看向魏二河:
“昨天你还说问题很快就能解决,原来是安排两辆洒水车呀?魏市长,你这样做能解决根本问题吗?”
魏二河支吾着说:
“我是想着马上该动迁了,再浪费那么多人力物力没必要,所以……
“所以你就和区里一起相互推诿扯皮,欺上瞒下?如果你们的父母儿女住在这里,你们还会这么做吗?”
魏二河低垂着脑袋,无言以对。
“拆迁重建并不是你们说的那么快,要先拆后建,要改造电力、网络通信、地下各种管网都要重新铺设,还有小区的硬化、绿化,配套设施等等,没有两年时间就达不到入住条件,这两年还让群众吃脏水?”
那些副市长、区领导、街道办事处的领导们一个个苦逼着脸面面相觑。
“蔡区长,你站过来!”
蔡长海战战兢兢的走过去。
“我今天直接给你下命令,半个月内解决青年社区吃水问题,如果你办不到,我就找个能办到的来接替你的工作!”
现场的群众一片叫好声,有人开始鼓掌,随即,掌声响成了一片!
蔡长海诺诺连声:
“好的领导,回去以后我就马上布置这项工作。”
忽然,六七个扛着摄像机、拿着照像机的记者们匆匆赶了过来,一时间,照像机咔咔的响声不绝于耳,摄像机师傅忙着调整角度,捕捉最佳的镜头,一个女记者手拿话筒向宋远平走了过来。
“你们谁通知记者了?”
高学伟说:
“办公室通知的。”
“为什么要通知他们?”
“宋市长,这是市政府多年的惯例,市长、书记检查工作都要通知记者。”
宋远平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自己有义务接受媒体监督,只能面对了!
回去的路上,宋远平招呼王德昌和自己坐一辆车,王德昌看看四位副市长异样的目光,心里有些挣扎,可宋远平已经把他当自己人了,他无法拒绝,只好上了车。
“王主任,你对今天的事情怎么看?”
“领导,您今天召开这个现场办公会很得民心,一个上午把黄州市积压了一年多没解决的问题都给解决了,我佩服您!”
宋远平笑了笑:
“王主任,这些天你跟着我跑前跑后的,我很欣慰,我呢,也没把你当外人,我不喜欢听恭维话。群众吃水这件事儿,本来就是一个自来水公司就应该解决的问题,而我,带领着市政府一大帮子人兴师动众的让群众给我们鼓掌,你不觉得群众的鼓掌像巴掌一样在扇我们的脸吗?”
王德昌发自内心的说:
“领导,我绝不是在恭维您,说句心里话,我这是在替您担忧啊!”
“你这话怎么说?”
“昨天,除了鲁副市长,您把其他三个副市长都挨个训了一遍,您这样毫不留情面的训斥他们,这在咱们黄州的历史上,恐怕还是第一次。”
“继续说下去。”
“您想过没有,在咱市政府您是班长,是咱市政府的掌舵人,可您是四比一呀,您就不怕被他们孤立?”
“你别挤牙膏似的,心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王德昌叹了口气:
“上一任的李市长也想搞一点实事儿,就是因为跟四个副市长的关系没搞好,结果很多事情在市长办公会上都通不过,到了市常委那边,他也是孤掌难鸣,最后实在没办法,他也只好离开了黄州。”
“我不是李市长,我是宋远平。我这个人喜欢下棋,而且专门喜欢下死棋,下残棋,我办任何事情只讲一个字,你猜猜看,知道是什么字吗?”
“是权力的“权”字?”
宋远平摇了摇头。
“那就是权威的“威”了?”
宋远平还是摇头:
“王主任,思路能不能开阔点儿,你怎么就离不开这个“权”字呢?”
“您就直说吧,我是真猜不出来。”
“那我就告诉你,这个字就是道理的“理”字,只要坦坦荡荡做事,明明白白做人,一个“理”字就能走遍天下!”
王德昌只好笑了笑:
“领导,我不过多评价,我只想说,您和李市长的做事风格确实有些区别。”
市委,董胜利的办公室里,丁佩佩把沏好的茶端给董胜利,董胜利眉开眼笑:
“别忙了佩佩,你先坐下,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啥好消息?”
董胜利吹了吹漂浮的茶叶,没有喝,又把茶杯放在茶几上:
“田水多的秘书长任命文件已经下来了,等宣布了他的任命,办公室主任就是你的了,今天晚上该庆祝一下了吧?”
丁佩佩一脸的惊喜:
“是吗?哎呀妈呀,还是你老董有面子,晚上必须要庆祝!”
“你看你看,没大没小了不是?万一让人听见成什么样子了嘛?”
丁佩佩不以为然:
“怎么了,敢偷腥就得有这个胆儿,瞧把你给吓的?”
董胜利正色道:
“我这个人一向严以律己,不贪名,不贪利,也就是犯了这点小错误,你别老是这个态度,让别人知道了,我这个书记还有什么威信?再说了,我要因此受了处分,对你有什么好处?”
丁佩佩撒娇:
“行了行了,这不就咱俩嘛,我尊重你,好好服侍你行了吧?”
董胜利这才满意的端起了茶杯。
“领导,我老舅的孩子想再进一步,你想想办法呗?”
董胜利皱了皱眉头。
这女人不是一般的贪心,人心不足蛇吞象,自从和她有了这层关系,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都是她家的事情,去年才替她安排了两个,今年这就又开始了?
其实董胜利心里明白,丁佩佩想安排的人也不一定就是她家亲戚?估计她是收了人家的好处,利用她和自己的“特殊关系”为自己谋取福利。这种事情办个一件两件的不显山不露水的,办多了难免惹来非议,万一退休前出了岔子,那自己这张老脸往哪搁?
有心拒绝,可谁让自己一时糊涂,没能管住自己的下半身呢?
再看看丁佩佩那前凸后翘的身体,董胜利心里那欲火又一股股的往上窜,闹的他心神不宁,算了,再最后一次帮她如愿吧!
“你那“老舅的儿子”在哪个单位上班?”
“江东区区政府办公室。”
“现在是什么职务?”
“办公室副主任。”
董胜利松了口气:
“不就是进一步嘛,那这件事儿也不难办,我让水多给他们区委黄书记打个电话就办了!”
丁佩佩哪里会满足?
“我的好领导,您干脆让他一步到位,给他个区长干干呗?”
丁佩佩也太敢想了,总是想当然,董胜利听的脑袋都大了,眼睛也瞪的大大的:
“我说佩佩,你现实一点行不行?你在市委办公室工作这么多年了,听说过从科级干部一下子提到正处级的干部吗?任用干部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是有组织程序的,处级干部就已经是省管干部了,就算是我同意,省里这一关也过不去!”
丁佩佩只能退而求其次:
“那提个副区长也行。”
董胜利长长叹了口气:
“你也别提要求了佩佩,我可以帮他,不过,不能违反组织原则,不能越级提拔。他现在不是办公室副主任吗?给他上调一级,让他干个主任吧!”
丁佩佩有些不甘心,但她也明白,这两年自己提出的要求够多了,董胜利也基本都满足了,反正他还有一年的任期,余下的时间,仍可以让他深陷温柔乡里拔不出来,少量多次,循序渐进的获得更多的利益。
她嗲声嗲气的说:
“主任就主任呗,事不宜迟,你让水多现在就给黄书记打电话,好不好嘛?”
“佩佩,省里各地市干部调整工作结束了,下一步就是各区县干部调整,我看,他这件事干脆就等到开始调整时再办,这样看着也名正言顺,别人挑不出啥毛病!”
丁佩佩扭动着细腰,起身走到董胜利身后,又是替他捶背,又是替他按摩肩膀:
“我的好领导,就是要进行区县干部调整了,我才让你现在就办这件事儿。你想啊,现在提拔他恰恰常委会上容易通过,真要是大规模调整干部,竞争对手那么多,常委们又各有各的想法,那就更不好办了?”
丁佩佩幽香的气息阵阵涌入董胜利的鼻腔,她白嫩的小手不安份的渐渐下移,董胜利呼吸粗重,只有举手投降了:
“好吧,下午我让水多办这件事儿……
周静雅帮忙办好了小晨阳的入学手续,回来的路上,报社高副主编打来了电话:
“静雅,听说你又去了黄州?”
“噢,我来黄州办点事情。”
高副主编很客气:
“既然你在黄州,能不能帮个忙?”
周静雅笑着说:
“您客气了领导,只要我能办到,您尽管吩咐。”
高副主编沉吟了一下:
“小雅,这件事儿呢算是公事,也多少沾了点私事儿。我表弟吴玉亭在黄州市一个洗浴广场工作,叫……,对了,“黄海洗浴广场”,听我表弟说老板还是香港人?他说这几天公安、消防、环保天天去找事儿,弄的人家做不成生意。我的意思是,你过去详细了解一下,如果洗浴广场确实有违规行为,那就不用理他,如果是当地某些单位故意找茬,你就写篇报道曝光他们。作为新闻媒体,咱们的任务不光要宣传正能量,还要监督社会上的不正之风,披露某些单位借检查为名的吃拿卡要。拜托了小雅,这件事儿只要能办好,我给你多批几天假!”
周静雅开起了玩笑:
“领导,您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压力山大呢?”
高副主编正色道:
“小雅,我的话你可能有点误会了,你先把私人关系放一边。做为新闻媒体,任何时候都要以事实为根据,我们要以真实、客观的态度来谨慎对待问题,不能因为我和玉亭的关系而歪曲事实,要认真对待每一篇稿子,为每一篇报导负起责任!”
“那行,这个任务我接了,你把你老表的电话给我,下午我就过去了解情况!”
中午,宋远平回到家,餐桌上已经摆上了热腾腾的几样饭菜。
小晨阳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周静雅系着个围裙,更显得纤细的小腰盈盈一握,她鼻尖上有细密的汗珠,正端着一盘西红柿炒鸡蛋走出厨房。
“下班了远平,看看菜合不合你口味?”
“你怎么还没走?”
宋远平冒冒失失的来了一句。
“我走了,晨阳怎么办?你呀,就知道忙工作,谁还会装在你心里呀?”
宋远平懊恼的拍了拍脑袋:
“不好意思了静雅,你看我这情商,我不会说话,对不起了!”
小晨阳扔下遥控器,来到餐桌旁耸着鼻子闻了闻:
“哇,阿姨做的饭好香啊!”
周静雅爱抚的摸了摸小晨阳的脑袋:
“那你就多吃点儿。”
宋远平突然想起来,在中仓县的时候,自己曾经承诺过那位赵老板,要替他请一位律师,于是就问:
“静雅,你们记者接触的人多,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位好律师啊?”
周静雅一愣?
“你是市长,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找什么律师?”
“你别问那么多,我是替朋友帮忙,你就说能不能找到好律师吧?”
赵静雅想了想:
“我一个同学就是律师,他们的律师所在省城可有名气了,你要是有需要,我介绍你们认识!”
“这个嘛,我还是得麻烦你,我这么忙,哪有时间见你的同学?一会儿我给你个号码,你让你这位同学和一个叫赵先生的联系,他现在正处于困境中,希望你这位同学好好帮帮他。”
赵静雅娇嗔道:
“反正你就是爱管闲事儿,我要是不帮忙你肯定不乐意,这件事包给我吧!”
顿了顿,她又说:
“远平,过几天我想调到黄州工作!”
宋远平吃了一惊:
“你在金州发展的那么好,到黄州来会有什么作为?”
“你每天工作这么忙,我又在金州,小晨阳怎么办?上学放学的,还要做饭忙家务,没个人照顾你们怎么能行?”
宋远平看着长相甜美的周静雅,内心荡起阵阵的浪花,能天天和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共处一室,他当然期待了,可他也不能因此耽误了人家周静雅的前程。
“我不同意,不行的话我就请个保姆照顾晨阳,反正不能让你辞职!”
小晨阳却高兴坏了:
“爸爸,你说过让阿姨住咱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