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金生没提结账的事儿,而是问颜生:“仁兄呀,你就这么上京投亲,你亲戚能瞧得上你吗?”颜生叹了口气,无奈地说:“这是我娘让我来的,我本来也不想来。况且我姑父姑母多年没联系,到那儿还不知道要费多少口舌呢。”金生点点头:“是得好好打算打算。”
雨墨在一旁正想着,就见一个人走进来,“扑通”一声给金生跪下磕头:“我家老爷怕您路上缺钱,特地送四百两银子来,让您先用着。”颜生和雨墨都看呆了。
只见来人五大三粗,头戴雁翅大帽,身穿皂布短袍,腰里束着皮带,脚蹬一双大皮靴,手里还拿着个马鞭子。金生说:“我出门用不了这么多银子,留下二百两,剩下的你拿回去,替我谢谢你们老爷。”
那人把银子摆在桌上,金生打开一包,拿了两个银锞子递给那人:“大老远跑来,辛苦了,拿去喝茶。”那人又磕头谢赏,刚要走,金生又叫住他:“你骑牲口来的吧?”那人回答:“是。”金生接着说:“正好,你再帮我跑一趟。”
金生转头问颜生:“仁兄,兴隆镇的当票放哪儿了?”颜生心里纳闷:他咋知道我当衣服了?就问雨墨。雨墨此时已经惊得合不拢嘴,结结巴巴地从腰间掏出包,把当票和剩下的四两多银子递给颜生。
金生拿过当票,又给了那人两个锞子,说:“你拿这当票去兴隆镇,把东西赎回来。除了本利,剩下的钱你当路费。把这褡裢放这儿,回来再拿。你回来别来这儿了,去隔壁太和店找我。”那人连连点头,拿着马鞭子走了。
金生又拿了一锭银子给雨墨,笑着说:“你这两天辛苦了,这银子赏你,这下知道我不是混吃混喝的了吧?”雨墨吓得赶紧磕头谢赏,大气都不敢出。
金生对颜生说:“仁兄,咱去隔壁店。”到了太和店,金生又是给颜生买马,又是置备崭新的衣服靴帽,全用自己的银子。颜生也不再推辞。晚上,那人把赎的东西送来,拿了褡裢走了。这一天吃饭,也不像之前那样浪费,剩下的刚好够雨墨吃。
第二天,这二百两银子,除去赏钱、买马、赎当、买衣服、付饭钱,还剩下一百多两。金生把这些银子都塞给颜生,颜生说啥也不要。金生急了:“仁兄,你就拿着,我路上有人照应,不缺钱。我先走一步,咱们后会有期!”说完,拉着行李,大踏步出了店门。颜生望着金生的背影,心里满是不舍。
雨墨这下可来了精神,把银子藏好,带着剩下的四两多银子在腰间,把行李搭在马上,伺候颜生骑上马。他自己也雇了头驴,跟着颜生一路前行。
这一天,他们到了祥符县双星桥。随便一打听柳家,路人都知道,给他们指了路。主仆二人来到柳家门前,一看,这宅院气派不凡,一看就是有钱人家。
颜生的姑父柳洪,是个种地的,为人固执得像头牛,还特别抠门,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是个典型的“见钱眼开,六亲不认”的主儿。他和颜生的父亲虽是郎舅关系,可关系就像冰和火——不相容。当初因为颜生父亲是个县尹,觉得以后能沾光,就把女儿柳金蝉许配给了颜生。没想到后来颜生父亲去世,他就后悔了,只是碍着颜生母亲的面子,没好意思提退婚。三年前,颜生母亲也去世了,他就一门心思要退婚,连个信儿都不给颜生家。他后来续娶的冯氏,表面上和颜悦色,实则心如蛇蝎。不过她对女儿柳金蝉倒是疼爱有加,可这疼爱背后藏着自己的小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