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巡更的两个人,前半夜正巡着呢,突然听到有人喊小姐还魂,又听见“咯嚓”一声巨响,吓得一哆嗦。他俩赶紧顺着声音,举着灯笼找过去,一看,花园角门连门框都倒在地上。两人壮着胆子走进花园,借着夜色,先往敞厅瞧去,只见棺材盖横在棺材上。他们赶忙跑过去仔细一看,小姐坐在棺材里,闭着眼睛,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两人对视一眼,小声说:“看来小姐真是活过来了,赶紧去报给员外和安人。”
刚转身,就瞧见旁边有个黑乎乎的东西,也看不清是啥。他们把灯笼照过去,原来是个人。其中一个眼尖的说:“伙计,这不是牛驴子吗?他咋躺这儿了?难不成昨天停放棺材的时候,把他落下了?”另一个人又说:“这地上黏糊糊的是啥呀?哎呀,我踩了一脚。不好,他脖子上有个口子,像是被人杀了。快走,赶紧去告诉员外,小姐还魂了。”
柳洪一听,立马让人打开角门。冯氏也匆匆赶来,叫上一群仆妇丫鬟,都往花园跑。乳母田氏听到消息,跑得最快,抢先跑到敞厅,扶着小姐就喊。就听小姐嘟囔着:“多谢公公指引,奴家该如何报答。”柳洪和冯氏赶到,见小姐真的活了,高兴得不行。众人七手八脚把小姐扶出来,田氏干脆背着小姐,仆妇们在旁边帮忙,一群人簇拥着回到绣阁,安置妥当,又给小姐喂了点姜汤,小姐渐渐苏醒过来。
小姐缓了缓神,这时候,只有乳母田氏、冯氏和几个小丫鬟在旁边照看。柳洪慢慢下楼,见两个更夫还在楼门外等着。柳洪问:“你们俩不去巡更,在这儿干啥?”两人说:“等员外您回话呢,还有件事儿要告诉您。”柳洪不耐烦地说:“还有啥事儿,不就是想要赏钱吗?”两人连忙说:“不是,讨赏不急。咱花园里躺着个死人呢。”
柳洪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会有死人?”两人说:“员外跟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是个熟人。”柳洪跟着更夫走进花园,来到敞厅。更夫举起灯笼一照,柳洪瞧见满地是血,吓得浑身直哆嗦,看了半天才认出:“这不是牛驴子吗?他咋被人杀了?”又瞧见棺盖横在一边,旁边还有把板斧,突然明白了:“莫不是他来开棺盗尸?可这棺盖咋横过来了?”更夫说:“员外您猜得对。可他是被谁杀的呢?难道是他见小姐活了,自己抹了脖子?”
柳洪没办法,只能派人守着,准备报官验尸。他先找来地保,把事儿一说。地保阴阳怪气地说:“前几天刚掐死个丫鬟,案子还没结呢,现在又死了个家人,这些事儿都出在您府上,这可不好办呐。员外,您就辛苦辛苦,跟我走一趟吧。”柳洪一听就知道地保在拿捏他,没办法,只好进屋拿了些银子给地保,这才把事儿应付过去。
柳洪进了套间屋,想再拿点银子,可一看,银柜的锁头掉在地上,柜盖开着,顿时惊得瞪大了眼睛。他赶紧查看,发现散碎银子还在,可整封的银子少了十封。这一下,柳洪心疼得直冒冷汗,又气又急,在屋里直跺脚。他发了会儿呆,叫丫鬟去请冯氏,又拿出一两六钱多的银子,凑成二两,央求地保去呈报。地保拿了银子走了。
柳洪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冯氏一进来就问:“叫我啥事?女儿活了,该高兴才是,你咋哭上了?难不成是心疼牛驴子?”柳洪哭丧着脸说:“我心疼那盗尸贼干啥!”冯氏又问:“那你哭啥?”柳洪把银子丢了的事儿一说,“我心疼银子,忍不住掉眼泪。本想报官,叫你来商量商量。”
冯氏听了也吃了一惊,可一听柳洪要报官,连忙说:“不行不行,咱府上现在有两桩人命大案还没结呢,再为丢银子报官,而且别的不丢,就丢整封银子,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官府咱家里有钱吗?要是官府往歪处想,咱再花十封银子,这案子也未必能结。依我看,这十封银子咱只能认栽,就当是倒霉丢了。”柳洪听了,觉得有道理,只能咬着牙,忍着心疼,把这事儿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