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微的声响落下,却清晰地砸在每个人心门。
这一边是严峻的形势,阵法中异象突生。
而自己这一边,则与此情形完全隔绝开来。
法阵内弟子如同被鬼蛆附身入骨般,纷纷都发了狂般,朝着阵法外围六人扑去。
从最初解除束缚的弟子开始,一切都乱了套。
被种下蛊毒的弟子们,处身于阵法之中,在强烈的灵气波荡下,面容痛苦,神情扭曲。
纷纷向后仰身而起,像是被什么牵引一般,周身不断地溢出魔气。
那魔气源源不断般,从各个弟子身上散发而出,在周身形成了一道又一道的魔气屏线。
一个,二个,三个……
不断地逼近在场六人。
先前分明是些微的魔气,一丝丝,一缕缕,在方才沈驰的灵气强压之下,本该是被压得无法直起身来。
现在却是一反常态,随着那声声嚎叫之下,声音也从适才的痛苦,转变为了带着兴奋与痛意的鸣声。
完全不像是人能够发出来的声音。
这声音,从先前的一道,也逐渐感染成了数道。
随着那不断断裂的布帛声。
在这寂静的夜里。
楚清河看着面前的异象,心里难免升腾起焦躁的情绪。
他无法过去,现在这种情况,陆真真也告知过他,最好是等到快要结束的末尾,再去做些什么,否则会出问题。
做些什么?等到快要结束的时候,再去把那蛊毒牵扯出来?
那样还来得及吗?
可能来得及吗?
靠在门旁,周身感到的是一阵冰冷。
楚清河狠狠捏了把自己的拳头,却是捏出了一把汗。
淡蓝色的透明阵法内。
金瑶华朗声道:“无论如何,他们不得靠近任何人,我以我自己作保,若有失误,全都将罪责归咎于我便可。”
话语恳切至极。
让人心都为之一颤。
沈驰道:“掌门师兄,有我们在,不会有问题。”
金瑶华末了,吐出语气,缓缓道:“好。”
沈驰说完这句话,又开始施加压力,纯粹的灵气从他的指尖流转而出,倾泻而下。
随着猛烈的灵气加注,将率先出身的几名弟子给压得抬不起头来。
阵法内的弟子伴随着哀鸣声,嘴里不住流出嘶嘶声,眼珠更是大睁,似乎在解除那绳索封印后,越发想要从这阵眼内逃脱出来。
又是一道猛烈的声响传来,随着灵气与弟子周身溢出来的魔气互相碰撞,产生了巨大的灵气激荡。
楚清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若是这次无法再次施压成功,那么,之后怕是会有更多的弟子会解开绳索,朝他们冲去!
刹那间,一只长甲已经堪堪触碰到傅景明的衣角,而他正在施法之中,无法逃脱半步。
傅景明只得屏住气,动用心法口诀,默默地将术法展现得更为透彻。
那长甲果真如先前一般,加注了更为强烈的灵能,就可以使他们消停一会。
长甲似乎被灵气给激得生痛,猛地一缩手,弟子开始往后退。
可是没等退后半步,又是一阵嚎叫,弟子眨了眨眼,随后,在阵法内的剩下弟子,也随之解开束缚。
一场小规模的侵袭,又再次开始,二眼看着这下阵形算是完全颠倒过来。
被侵染的弟子如同那着魔般,发了疯似的想要冲出那屏障,袭击在场所有人,却再次被强烈的灵气冲击,压下身无法动弹。
可眼下阵法不过一半,几人早已喘不上气,后背的衣衫也早已经湿透。
淡蓝色的屏障,也逐渐渐变得越发透明薄弱。
众人提供的灵力,也逐渐从刚开始的澎湃,逐渐变得稀薄。
而锐利的长甲,又再次即将触碰到衣角。
沈驰眉目紧皱,倏地闭上双眼。
在金瑶华震惊的目光下,那只手携带着缕缕魔气,朝他袭来。
而这次,似乎都来不及了。
楚清河心下一横,随后手掌向上一翻。
冒出一团茂密的黑线,缠绕在手掌之上。
他猛然想到的,竟然不是神凰鸟告知的任务,会不会因此牵连到自己,而是从心底想要保护他们。
陆真真惊讶道,语气明显急促起来:“别,你想做什么,好端端的不要作死!”
都到这个时候了,管他什么好的坏的,什么任务什么目标,全部都不重要了。
最坏也不过自己负伤罢了。
魔又如何?仙又如何?
他想做的,还没有做不到的。
在那锋利鬼爪即将触碰到大家衣袖之时。
突然间,朝沈驰袭来的长甲,在空中停留了半秒,而后,为首弟子吐出舌头,发出嘶嘶蛇信般的声音。
似乎被什么控制了一般,开始挥舞起手臂,身体变得不受控制起来,手舞足蹈般地扭动着身躯。
仿佛被傀儡师牵扯的傀儡般。
随着逐渐狂乱的舞蹈,随后迅疾向后仰下,倒在后来弟子身上。
这像是触发了连环效应般。
随着他的倒下,而后一波接着一波的弟子们,人碰撞着人,人堆叠着人,纷纷倒下。
陆真真道:“楚清河,你好大胆,你真的不可理喻,拿自己性命开玩笑?你疯了吗?!”
楚清河道:“那又如何?他们也是搭上自己的性命,为了自家的弟子。”
“你想好了!自己承担事情,我不负责。”陆真真一时语塞,道。
楚清河笑道:“没事,我自己承担。”
虽然看不到陆真真脸色,却能实在感受到,陆真真轻轻叹了口气。
楚清河再次一翻,手中结成团的冒着黑气的线,霎时间变成数缕,断断续续地自手掌,连接到阵法中心眼。
连接到每一个弟子的后背处。
那是他之前种下魔气的地方。
有了之前的训练,楚清河也开始逐渐得心应手起来。
随着手上轻轻一拉扯,阵眼内的弟子们开始再次变得东倒西歪。
遍处都是他们摔倒后,揉为一团的叫声。
沈驰本来已然是闭上了眼,等着反噬重伤,却等了半天,也没感受到那袭来的长甲。
随后睁开双眼,而后看到的是,那些弟子们尽数像是被揍了一拳似的,纷纷倒在地上。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在场所有人都呆愣片刻。
苏长风奇道:“这是什么情况?”
相雅摇头,眼睛还是直视那前方堆成山的弟子们:“不知,眼下维持阵法最为重要!现在正是好机会!”
傅景明道:“师姐说得对,现在正是好机会,小师弟,我这样称呼吧,可要好好地稳住了!”
众人的灵气早已因为持续的输出,变得稀薄不堪,也难以再继续支持。
哪怕是沈驰,体力也处于不支的状态。
众人额头上皆是冷汗涔涔,绝不会是在场的人做的事。
可放眼望去,还有谁会助他们一臂之力?
趁着这一空隙,楚清河将手抬起,开始牵起那缠绕在手掌上的细线。
让想要再次起身的弟子,又重重地摔倒在地。
霎时间,跪了一地弟子,层层叠叠地绕着一具又一具身躯。
而力度又把控的得非常好,没让他们碰到其余六人一根手指头,一片衣角。
沈驰似乎心有所感,眼睛余光望向靠在墙上的楚清河。
月光渡在他面前,让着整个人都变得十分不真切。
楚清河接受到视线,嘴角笑意更甚,很是得意。
对着沈驰比划了几下口型。
沈驰抿了下嘴唇,道:“掌门师兄,我们继续!”
金瑶华也对这突然的变故,心下讶异。
眯眼之中,又似乎看到了在面前时断时续的,淡得快要看不见的黑线,但还是道:“各位师弟师妹们,还有前来助阵的弟子师侄,请继续随我一同维持阵法!”
“再坚持半盏茶,就快要净化完毕了。”金瑶华道,声音更为坚定。
几人纷纷点头,继续坐镇原地,加持输出灵力。
那原本变得浅薄的屏障,再次发出了熠熠生辉的光芒。
楚清河这次大胆的行为,竟然还没发生什么事,只是有些体力不支而已。
他将那淡薄的黑线收回手心,随后开始盯着那前方的一举一动。
金瑶华说得对,只要再过半盏茶时光,再次施展一次牵引术,就可以大功告成了。
而他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功成身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