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河说完不久后,卫庆本来还说些什么,但随后室内众人都被从外面传来的声音给吸引了。
楚清河转头便看到那门被轻轻叩了叩,不大但是却听得清澈,随即从外边跨进来一名弟子。
弟子神色略微有些慌张,但慌张里面却带了些惶恐,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那外门弟子得了应,手忙脚乱地进来,差点就被自己的白色衣襟给绊倒了,连忙扶着边上的柱子,才险险稳住自己的形态。
金瑶华道:“派去查的如何了?那名师侄可有找到?”
弟子慌慌张张,用手摸了一把不存在的汗,道:“他们…他们就快来了,但是掌门,我没法去掺和,所以只能先回来给掌门报备。”
还未等细细消化这句话的意思,接着又是一道更为猛烈的声响。
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声响,门外小路上,几只竹子被撂倒,“刷刷”声响起,惊起树上的鸟儿,弯曲了自己的身子,随着微风不定地摇摆着。
随后,紧接着,敞开着的门外,两道身影闪现入了众人眼里。
一红一白的身影,走在前面的,正是那季文山,后背对着众人,两手往前抓去,似乎是在揪着后面的那道白色身影,也就是司星喻。
司星喻明明是十分不情愿的模样,两只脚往后一直蹬着,却在季文山两手的拉扯下,不得不一路从那外边一直拖到这大门前。
“你别揪我了,长老,算是我求你,哎疼啊,掐到我肉了…你手劲这么大做什么,我又不会跑了。”司星喻整张脸跟那被揪着的衣襟一样,皱成了一张风干的面饼。
司星喻满脸苦兮兮的,两道眉毛拧成一道结,斜斜地挂在眼睛上方。
季文山看到那台阶,咧了咧嘴:“这次怎么说,我也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你就听话点,反正带你去见家长,又不会被吃了。”
他满眼都是兴奋,神情明显激动起来,脚触在那台阶上方,就猛的一拉扯,往前一拽,揪着的司星喻就连人带包,往前趴了过去。
司星喻看到面前的场景,洋洋洒洒排了一众人,满脸绝望,心知自己也逃不了了,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背着个小破包,却是脸也不敢抬起来。
众人皆是没有想到,找了半天的司星喻,竟然那会以这种方式,坦坦荡荡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只是不太雅观罢了。
季文山率先打破沉默,看向金瑶华,分明是想要邀功的谄媚:“金师兄,我替你把人给抓回来了!”
“我外面刚好撞上了行踪诡谲的弟子,还背着个破布包,我还奇怪这谁呢,转念一想,恐怕跟这事有关,虽然人我也认不齐,这下就忍着头疼,略施法术,把他给抓回来了,应该是没错吧?”
说完后,还扶了一扶那黑发上插着的簪子,原本梳的好好的簪子,在之前的蛮横动作下,已然是歪歪扭扭地竖在哪那里了。
金瑶华看着眼前的景象,嘴角抽了抽,动了动嘴,似乎想说些什么,然后话到嘴边,却成了这样:“嗯,做的不错,你先下去吧,到时候你想要什么,可以跟我讨。”
季文山道:“我不能留下来吗?我就在这儿坐会,没别的意思。”
季文山难得有些扭捏,讲的话硬生生提高了些音量,来遮掩后面可能会发生的事。
金瑶华看了看司星喻,又转回去看了眼季文山,手抚了抚眉心,似乎颇有些头疼。
“算了,你留下来可以,但是不要多嘴。”
季文山本来就是闲的无事,那学堂的事,早就交给内门大弟子代管了,也知晓这之前是师兄应付敷衍他所让他做的。
如此就轻松地被应允了,季文山来了劲,双眼开始放光。
他赶忙道:“好,我保证不乱说什么,今天一个字也不会透露出去半点的,你就放心吧金师兄。”
随后便入了座,捧了茶,开始专心致志地等好戏上演。
楚清河用手肘蹭了蹭沈驰的手臂,轻声道:“师弟似乎神色有些不大对劲。”
沈驰轻轻点了点头,道:“先看着吧,或许是家规严格,若是有意外,我自会上前。”
卫庆神色似乎有些微怒,眼神看向那站在中央,孤零零的司星喻。
司星喻身子都在微微发着抖,脸更是连抬都不愿意抬起来半分。
还是卫庆先行出声:“你五月前,从那裂痕中逃出,我们苦苦寻找无果,没想到今日是在这地方遇上了。”
楚清河看不清司星喻的神色,他整张脸埋在那头发的阴影当中,黑色发丝随着那身影颤抖着。
金瑶华看出来不对劲,把那些外门弟子给遣散了,龙族人也识趣地退下,整个室内只留下了几名长老等人。
司星喻看着边上外人离开,捏紧了衣襟,这些衣襟被他拧得不成样子,甩了甩头,似乎想确认什么。
随后。
“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司星喻像是确认了什么般,突然大声道,“你现在就在这打死我吧!打死我我也不跟你回去,不会回去!”
随后,司星喻仰起脸,嘴唇哆嗦着,眼神里闪烁着火焰。
卫庆压制着声音道:“你的任务就是回去,坐好那位置,其余的都不用管。”
司星喻听到这句话,突然地愤怒了,整张脸扭曲起来:“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要离开那破地方!”
“你以为那王座是什么好东西?不是因为它,他会死吗?!”
“不是它,我会像现在这样?!那王座,就是个害人,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它害了好多人,我的短命就是它带来的孽障!”
“我认了,这些我都认了!所以为什么还要强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你说啊,为什么,哥……”司星喻双眼红了起来,梗着脖子看向卫庆。
这句话,如平地惊雷,不仅是在场所有人都呼吸一滞,连卫庆也陡然捏紧了那放置在桌上的手。
原本是温热的手,正午的天气,此刻却寒凉无比,再热的篝火也无法取暖。
司星喻闭了闭眼,一道透明的泪痕自眼角浅浅滑落,落到那黑发之中去,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哥…我没错,我只是不想再重蹈覆辙,不想再经历一遍痛苦……”司星喻喃喃道。
龙族可以算得上是隐居深山老林的模范,只有自己可以打开结界,从东海现世,外界无法得知任何,这也是天界对东海的庇佑。
所以无人知道,那东海究竟是发生了何事,那没有出现的数百年,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他们只靠令牌和气息分辨是否是龙族,其余倒真的是一概不知。
卫庆嗓子有点哑,声音发出得极其艰难,似乎是妥协了什么:“你应该回去看看他们的,父亲依然还是想将王位传给你。我这个外姓的,虽然只是暂时掌权,但也掌不了多久的权利,只要你愿意回来,位子还是你的。”
司星喻嗤笑一声,从鼻子里哼道:“你才是最想掌权的吧?如果不是因为你的母妃不是正牌,不是皇室血脉,怕是早就没有反对声,能名正言顺地安稳坐稳位子,还用得着来假惺惺找我。”
司星喻用袖子擦了擦脸颊,平缓了心情,又道:“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我会回去,却不会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