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丫头。”
燕叙和稚雀的心头都是一跳。
谁也没有想到老皇帝会注意到角落里的稚雀,稚雀立刻趴在地上,也不敢看了。
“圣,圣上……”
“怕什么,咱……朕瞧你刚才看那几具尸首也不怕嘛,说说,瞧出什么来了?”
老皇帝怀疑的目光打量着稚雀,这四具尸首才抬上来验,场上这个小丫头和那个燕廷的脸色就开始变得奇奇怪怪的。
这里面要是没什么,他一点都不信。
【怎么办怎么办?我要不要说,说那个图案应该没有关系吧?不会扯到少爷头上去吧?】
“稚雀,别怕,陛下乃是天子,是世间最为公允的人,你知道什么,或者是发现什么了,尽管说就是,陛下自会为你做主。”
燕叙开了口,老皇帝怀疑的目光一下落到他头上,燕叙微微垂头,神色乖觉。
稚雀却松了一口气,心底安定了许多。
只是一个图案而已。
“回圣上……刚刚仵作验尸的时候,奴婢好像看见这些人的后脑勺上有图案。”
“不可能!”仵作下意识反驳,还翻看了一下尸体的脑袋,道:“他们后脑勺上都有头发,摸着也没有什么异样,你岂可胡说?”
稚雀心里又紧张起来。
【完了,我总不能说自己是用眼睛看到的吧?】
“就是有,还请大人扒开头发细细查验,他们后脑勺秃了一块,是用外面的头发包裹着的。”
仵作将信将疑,扒开尸体的后脑勺一看,黑脸,“后脑勺并没有秃,你这女子,扰乱公堂是要吃板子的!”
“你可以把他头发剃了——”稚雀着急道。
“够了,你这小丫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若是不说,朕可就要上刑了。”老皇帝声音阴沉下来。
“陛下!”
燕叙疾步到堂中,忍着痛拱手,“稚雀乃是臣身边的婢女,她眼力向来不错,不如把这几具尸体的后脑勺剃了,一看便知她有没有撒谎。”
老皇帝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燕家这个小子今日已经打断他许多次了。
莫不是也知道点什么?
“将他们后脑勺剃了。”
老皇帝审视着燕叙,心中的怀疑越来越深。
莫非燕家站队别的皇子了?
今日的事也许就是一场局,正好燕叙在锦衣卫,一直跟在他身边做事,他是知道太子追上来的,结果太子病了,燕叙会不会趁着这个时候弄做这一场局,目的就是为了加重太子的病情……
不,那样的话,燕叙就不会拦着他不让他杀承恩伯。
老皇帝皱眉,有点后怕,要不是燕叙拦他那一下,他真把承恩伯砍了,昭儿病好了,心里肯定要怨他。
昭儿就剩这么一个舅舅了。
“陛下!”
仵作一声惊呼,惊得老皇帝回神,便见仵作脸色惨白,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真有图案……金,金……”
燕叙快步上前,扫了一眼,道:“陛下,金钩弯月!这些人恐是前朝余孽!”
“你说啥?!”
老皇帝蹭一下站了起来,离开座位,几步跑到几具尸首前查看,那青黑的金钩弯月一下勾起了老皇帝心底的恨。
他之所以会沦为乞丐,就是因为金乌人强制征税,那一年大旱啊,他爹娘为了留给几个儿女吃的,生生饿死在他面前。
之后,他那些兄弟姐妹也死的死,被拐卖的拐卖。
他当过乞丐,当过和尚,当过道士,做过苦力,揭竿起义前,他就没吃过饱饭!
打进京城来后,他原本以为把金乌皇族乃至金乌族的大臣,通通都杀干净了,但没几年竟然冒出一个金乌小王子,那些个余孽又开始冒头。
这些年他一直在查啊,可是那个金乌小王子仿佛鬼魅,总是刚追上,踪迹又没了,这些年反反复复的闹腾,弄得他火大。
没想到就在身边啊!
还差点因为李昌谭围这两个渎职的蠢货给放过了!
老皇帝胸中怒火翻腾,怒吼一声,“去把那两个渎职的畜牲带进来!”
燕叙低头,又带着锦衣卫出去了。
很快,李大人和谭大人被人抬进来。
老皇帝的怀疑,从燕家人的身上,挪到了这俩人身上。
“谭围,你案宗上说,是承恩伯抢燕廷包的花娘不成,蓄意报复,所以要杀燕廷?”
谭大人心底咯噔一下,但因为屁股上的痛,脑子想不到太多东西,此时此刻,他只想脱罪。
他想不明白,就是一个争花娘的破事儿,至于老皇帝发那么大的火气吗?
“陛下,那案宗不是臣写的,乃是刘评事写的,臣从来没说过承恩伯杀人啊,也可能是那燕廷杀人……臣冤枉啊——”
“混账东西!”
老皇帝气狠了,一把拎起谭大人的后领,把人拖到那几具尸首前,道:“这他娘的是反贼!是前朝余孽!你他奶奶的差点给老子放跑了反贼!”
那金钩弯月的图案映入眼帘的时候,谭大人脸色一下惨白,后背直发凉。
渎职还能活,放跑余孽可就……
他的九族啊!
滴答滴答。
堂中一股异味传来。
谭大人吓尿了。
老皇帝嫌弃地松开手,如炬的目光看向李大人,李大人脸色发青,直接脱了官帽官服跪地。
“臣万死,求陛下给个痛快!”
“下诏狱。”
老皇帝挥挥手,脑子已经冷静下来。
燕叙将两人拖下去,才回堂中,便见老皇帝冲一旁的大太监道:“着左都御史顾维卿兼任大理寺卿一职,北镇抚司锦衣卫所百户燕叙晋正五品千户,辖管一卫军士,协助顾维卿彻查前朝余孽。”
顾维卿,便是朝野上下头最铁的那位御史,最是刚直不阿,有时候不光老皇帝头疼,连太子都头疼。
让他来查案子,可见老皇帝是真气疯了。
“臣,叩谢圣恩!”
燕叙跪地谢恩,老皇帝路过他时,目光带着点欣赏,“莫要让朕失望。”
老燕这孙子,行事冷静,有理有据,是个好苗子。
若不是这小子,今日承恩伯那小混蛋,恐怕真被冤死了。
对于之前自己怀疑人家,老皇帝只当忘记了,事关朝政,他谨慎些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