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然又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病房前走廊的长椅上，就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像。她的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无意识地绞在一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还在微微颤抖着。

    没过多久，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家属，你怎么坐在外面呀？”医生热心地询问道，语气中充满了疑惑，脚步也在林默然的面前停了下来。

    林默然闻声抬起头，她的眼睛有些红肿，看着面前的医生，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无奈地说道：“就......就随便坐坐......”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沙哑。

    “你要一起进去吗？”医生看着她再次询问道，一只手还习惯性地放在口袋里。

    “不用了，你先进去吧。”林默然轻轻地摇了摇头，语气平淡。

    医生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进去，满脸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他张了张嘴，想要再问些什么，但看到林默然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朝着病房门走去。他抬起手，轻轻地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回应后，才缓缓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医生走进病房，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我是来想问一下你们，家属商量好了吗？什么时候动手术？”他的语气严肃而认真，目光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三人。

    胡秀娟没等其他两个人开口，率先说道：“不动手术了。”她的语气坚决，脸上带着一丝倔强。

    鹿琪和鹿鸣齐声惊呼：“妈！”

    “医生，我们再商量一下，尽快给你答复。”鹿鸣连忙说道，她的语气急切，眼神中充满了祈求。

    医生点了点头：“那你们尽快协商，病情不等人，别错过了最佳的动手术时间。”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三人一眼，眼神里有一丝惋惜，然后便转身走出了病房。

    病房里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鹿鸣看着自己的妈妈，劝说道：“妈，我们先动手术再说别的好不好？你看，你的病情不能再拖了！”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眼中闪着泪花。

    鹿琪也急忙附和道：“对啊，妈，我们先把手术做了，之后有什么我们再商量。你这样一直拖着，我们心里也难受啊！”

    胡秀娟坚决不肯让步，她的眼神变得更加坚定，甚至有些凶狠，大声说道：“不行，你要是不跟她分开，我就算死也不会做这个手术。你让我以后有什么脸面面对你爸，怎么面对你的奶奶，你有没有想过？”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情绪有些激动，脸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

    “你们难道不知道这是违背伦理道德的事情吗？我们家怎么能出这样的丑闻！”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鹿鸣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双腿一弯，“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膝盖与地面碰撞发出的闷响，在寂静且压抑的病房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双手紧紧地抓住胡秀娟的衣角，仰起头，脸上已满是泪痕，泪水像是决堤的洪水，源源不断地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医院冰冷的地板上。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哽咽着祈求道：“妈，我求求你，我们先动手术好不好？”

    鹿琪见状，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传来的疼痛让她眉头微微一皱，但此时她满心都是对母亲的担忧，顾不上这些。她伸出双手，紧紧地拉住妈妈的手，祈求道：“妈，你就答应妹妹吧。我们不能失去你啊！”

    “妈，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怎么办啊？”鹿琪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的心中充满了无助。

    胡秀娟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女儿，心中一阵酸楚。她何尝不想动手术，何尝不想活下去？但是，她不能容忍女儿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她觉得那个女人会毁了女儿的一生。

    “你们都起来吧。我不会改变主意的。”胡秀娟的语气依然坚决，她别过头去，不去看女儿们满是泪水和哀求的脸，她害怕自己会心软，害怕一旦动摇，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鹿鸣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她向前蹭了蹭，几乎是扑在母亲的床边，继续祈求道：“妈，我求求你了，我们先动手术好不好？你的身体要紧啊！”她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每一个字都带着绝望和无助，那眼神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慌乱而又惊恐。

    鹿鸣绝望地看着自己的妈妈，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知道，妈妈的性格很倔强，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很难改变。但是，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妈妈放弃治疗，更不能放弃林默然。

    “妈，我很爱默然，我也很爱你，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在你们中间选一个啊。”鹿鸣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丝愤怒和不解，长期的压抑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了出来。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声，林默然缓缓地走了进来，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她的身体有些摇晃，脚步虚浮。

    她刚刚一直坐在门口，里面的争吵声像一把把尖锐的刀子，每一个字都直直地刺进她的心里，让她的心鲜血淋漓。

    “阿姨，我知道您不喜欢我。”林默然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声音带着一丝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她破碎的心底艰难地挤出来，“但是，能不能请您为了鹿鸣，为了您的家人，先动手术好不好？”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胡秀娟别过头去，不去看林默然，她的脸上满是愤怒和厌恶。

    林默然低低地叫了一声：“阿姨......”声音轻得如同风中的一片羽毛，带着无尽的委屈和哀求。

    “我让你滚出去，听不懂吗？”胡秀娟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颤抖，那声音在病房里回荡，震得每个人的耳朵嗡嗡作响。她的身体也因为愤怒而剧烈地颤抖着。

    “妈！”鹿鸣惊呼一声。

    林默然的目光扫向仪器，看到心率显示屏上的数字正一路飙升，她的心中一阵慌乱。她知道，现在不能再刺激胡秀娟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林默然咬了咬嘴唇，蹲下身子，动作轻柔地握住鹿鸣的手，那双手冰冷而又颤抖。她试图安抚鹿鸣，声音虽还带着哭腔，但努力装出镇定的样子，“没事。”

    “阿姨，您先别激动，我这就出去。”林默然默默地流着泪，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她的衣领。她转身，脚步沉重而缓慢地向病房门口走去，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的背影显得那么孤独和落寞，就像一只受伤的小鸟，在寒风中艰难地飞行。

    鹿鸣看着林默然离去的背影，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撕裂了一般。她想要追出去，想紧紧地抱住林默然，告诉她不要离开，可又放心不下自己的妈妈，害怕妈妈会在她离开的瞬间出现什么意外。

    “妈，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你这样会毁了我们所有人。”鹿鸣绝望地说道，声音沙哑得厉害。

    胡秀娟看着鹿鸣，心中也充满了痛苦。她知道，自己的决定会让女儿很痛苦。但是，她也是为了女儿好。她不想让女儿走上一条错误的道路，她不想让女儿的一生被毁。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以后会明白的。”胡秀娟地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无奈。

    虽然她的决定很残酷，但她始终认为这是对女儿最好的选择。她伸出手，想要抚摸女儿的头发，可鹿鸣却微微躲开了。胡秀娟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露出一丝受伤的表情，那只手就那样缓缓地垂了下来。

    “为我好？你这是在把我往死里逼啊！”鹿鸣情绪有些失控，她大声地喊着。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几缕发丝贴在满是泪痕的脸上。“我爱她，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一下呢？”她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着。

    “这种爱是不被世俗接受的，它会给你带来无尽的痛苦和折磨。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这样毁了自己。”胡秀娟的声音有些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看着鹿鸣，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疼爱，有固执，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鹿鸣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地上。她的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泪水还在不停地流淌。她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黑暗的深渊，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

    病房里一片死寂，只有仪器发出的微弱的“滴滴”声，像是在为这一场家庭悲剧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