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6月

    鹿鸣在一片混沌中，意识如飘摇的烛火，渐渐有了一丝光亮。她迷迷糊糊地撑开沉重的眼皮，眼前是一片刺目的白，那白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知道，自己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脑袋昏沉得厉害，仿佛被一团浓雾紧紧裹住，思绪也如断了线的风筝，飘飘忽忽难以捉摸。

    陈程守在床边，眼睛紧紧盯着鹿鸣，一刻都未曾松懈。当看到鹿鸣的睫毛轻轻颤动，继而缓缓睁开双眼时，她如弹簧般猛地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鹿鸣身旁。

    她的身影遮住了部分光线，带着一丝焦急与关切，俯身轻声说道：“小鸣，你终于醒了。”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庆幸与担忧。

    鹿鸣的视线聚焦在陈程身上，第一反应便是挣扎着坐直身体。她的动作有些慌乱，手臂上的输液管被扯得晃动起来，她全然不顾，一把抓住陈程的手，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惊恐与急切，声音带着哭腔，激动地喊道：“陈程，我在医院多久了？林默然在哪里？”

    陈程微微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该来的还是要来...

    陈程看着鹿鸣这般模样，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了一下。她微微转过头，避开鹿鸣能看穿一切的目光，嘴唇轻轻颤抖着，欲言又止。

    那模样，像是在努力组织着语言，可喉咙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只能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林默然......她......她......”

    “她什么她啊，你说话啊！”鹿鸣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愤怒与绝望，双手不自觉地用力摇晃着陈程的手臂。

    陈程无奈地又叹了一口气，气息从她的鼻腔中缓缓吐出，她的眼神黯淡下来，声音低低地、淡淡地传来：“她确定中枪死亡了，遗体已经运回国了，今天下午就要火化了。”

    鹿鸣听到这句话，仿若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她只觉得全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离，身体软绵绵地向后倒去，若不是背后靠着病床的床头，恐怕就要直接瘫倒在床上。

    但很快，她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驱使，一下子又坐直了身子。她的眼神变得空洞而又疯狂，手机械地伸向手臂上的针管，用力一拔。

    细细的针头带出一丝血珠，可她却感觉不到疼痛，嘴里只是不停地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林默然不会离开我的，不会的...不会的，你肯定在骗我，我不相信。”

    她的动作越来越大，不顾一切地想要挣脱病床的束缚。陈程见状，赶忙伸手想要制止，可鹿鸣像是发了疯一般，将她的手一把甩开。

    鹿鸣从床上爬了起来，双脚刚触碰到地面，却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失去了平衡。她的身体向前倾去，一个踉跄，重重地倒在了地上。膝盖与地面猛烈地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可她却像是没有知觉一般。

    陈程急忙跑过去，双手扶起鹿鸣的胳膊，想要将她拉起来。鹿鸣抬起头，脸上满是哀怨与绝望，祈求道：“陈程，我求求你了，你现在带我去找林默然好不好？我求求你了。”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溅起微小的水花。

    陈程看着鹿鸣饱含泪水的双眼，心中十分纠结。她知道，如果带鹿鸣去见林默然最后一面，以鹿鸣现在脆弱的状态，恐怕会彻底崩溃。毕竟，她是听到林默然中枪的消息才一激动晕倒的，当时若不是自己及时赶到，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可是，如果不带她去，鹿鸣的情绪肯定会更加激动，她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在内心一番痛苦的权衡之后，她缓缓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无奈与安抚：“好，我带你去，但是你先别激动。”

    鹿鸣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她努力地想要站起来，陈程赶忙用力搀扶着她。

    鹿鸣的双腿还在微微颤抖，每走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紧紧地抓着陈程的胳膊，指甲深深地嵌进她的衣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