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秒过后，车厢内一片沉默，只有米莉欧虚弱且急促的喘息声。

    她仍然匍匐着，将额头紧贴车厢地面，丝毫不敢动弹，一旁的狄克看得惊诧连连。

    但很快，狄克就大概想明白原因了。

    米莉欧太稳健了，她做事向来都喜欢万全的把握。

    自己刚刚虽然口头承诺一定会保护米娜，但米莉欧并未彻底放心，毕竟这是她唯一的女儿。

    所以，米莉欧施展预言术，她想看看之后的发展。

    她想看看狄克明知道接下来很可能会面对超凡黑巫师，凭什么还能如此自信……

    而狄克自信的根源是那枚树种，是栞的支援。

    联想刚刚米莉欧的惶恐表现，很显然，她应该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但她的预言术却打扰到了栞，强者向来都不喜欢被窥视，只是略施手段，米莉欧就重伤了。

    这就是传奇阶的栞，哪怕米莉欧已经超凡高阶，也依旧被轻松拿捏。

    钻石以上是神明的领域，超凡、传奇、神话，每跨越一个大阶级都会发生全面的质变。

    可以说，在钻石以上，几乎不存在所谓的“以下犯上”，越级挑战将不复存在。

    不过安蕾雅与爱丽丝却是极少数的例外，因为两人开启勇者模式和魔王模式后，能短时间内升级。

    越到后期，两人的优势就越明显，她们的实力上限根本望不到尽头。

    只可惜在《少女勇者屠龙记》的最后，安蕾雅回到劳伦领西郊，过着静谧的田园生活。

    击败魔王后，勇者就失去了向上攀升的原动力，与爱丽丝不同，安蕾雅一直都没什么野心。

    若最后是爱丽丝取得胜利，她估计还会一直积极向上，到最后突破神话阶，抵达那未知的阶级。

    数分钟后，米莉欧缓缓起身，她擦去嘴角的血渍，撩起肩膀处滑落的吊带，瘫坐在座位上。

    “你小子……很好，好极了！”

    米莉欧抬眼看向狄克，脸上满是赞许之色，“呵呵，有那位大人罩着，此去东行，应当是稳的不能再稳了！”

    闻言，狄克也是轻轻点头。

    但除非是万不得已，否则狄克并不会召唤栞，毕竟这种子只有一枚，传奇阶大佬的人情还是很重要的。

    “岳母大人，您以后可别再搞事情了……预言术，还是少用，最好不用！”

    看着气色依旧虚弱的米莉欧，狄克忍不住劝诫着，他属实是有些担忧。

    不是因为预言术打扰了栞，而是因为这种玄妙的魔法是有代价的！

    预知未来是逆天之举，被世界之力所不喜，因此会遭受严重的惩罚。

    米莉欧刚刚的预言术，若是钻石阶，应该直接就减少了数百年的寿命，而且接下来一段时间还会陷入虚弱状态。

    “傻小子，我当然知道这是有代价的，可有些事情…远比数百年的寿命更重要。”

    闻言，狄克摇头反驳道：“可您应该也知道，预言术只是旁观者的自娱自乐！”

    这就是预言术最大的限制，施术者确实可以知道未来某件事的大概发展，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法改变既定的未来。

    有一个在魔灵大陆流传很广的酒桌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一位女王外出狩猎，路过湖泊，意外救下了一位重伤垂死的鲛人。

    这位鲛人不一般，他是一位传奇阶的预言家，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他答应可以消耗寿命来为女王预言某件事。

    女王思虑再三，最终决定预言自己的王国，她想看看王国的未来如何。

    然而，鲛人通过预言术得知，在十年内王国必定覆灭，但具体原因未可知。

    许多人都认为鲛人是个骗子，因为王国现在强盛无比，国力蒸蒸日上，看不到一点毁灭的迹象。

    但女王却很重视这个预言，她下定决心要让王国撑过十年，她要与覆灭的宿命抗争！

    可接下来，王国发生了许多可怕的变故，腐败频现、瘟疫肆虐、战争不断……王国愈发衰弱，引得周围国家虎视眈眈。

    无论女王多么努力都无济于事，王国的宿命已然定死。

    在第八年，王国内部爆发严重内乱，死伤惨重，周边十几个国家又同时宣战。

    最终，在第九年的寒冬，王宫被联军攻破，女王自杀，王国覆灭。

    这个故事的真伪不得而知，但其中却说明了一个道理，那便是预言术所窥见的未来，不可改变！

    “我知道未来无法改变，”米莉欧缓声道：“但知道总比不知道要好，至少我不用一直提心吊胆，不用担心自己的女儿在外边遇到危险。”

    此时的米莉欧，目光柔和，少了她一如既往的精明锐利，更像是一位母亲。

    “预言术根据预言的目的，所产生的代价截然不同，而这么久以来，我只施展过三次钻石高阶的预言术。”

    “第一次是预言米娜能否活过1岁，消耗了我400年的寿命，她刚出生那会儿体弱多病，几乎到了夭折的边缘。”

    “第二次是预言米娜未来的丈夫，消耗了我300年的寿命，我知道她会找到一个极其优秀人类少年，所以便放任她离家出走。”

    “第三次就是刚刚那一次，我预言了米娜在接下来的旅途中是否顺利……只可惜失败了，而且还打扰到了栞大人。”

    听着米莉欧的讲述，狄克有些惊讶，因为三次钻石高阶预言术的施展，竟全是跟米娜有关。

    识谎者没有检测出米莉欧说话。

    消耗如此之多的寿命，这可不像一个重利无情的精明女人能做出来的事情，更像是一个关心女儿的母亲会做的事。

    感性且温柔。

    不过米莉欧最后一句话却有些奇怪。

    “您刚刚的那次预言术是被栞大人打断的吗？”狄克忍不住疑惑道。

    一般来说，预言术是不会失败的，而米莉欧能打扰到栞，恰恰说明她的预言术已经成功了。

    “不是栞大人的原因，”米莉欧脸上也泛起困惑，“我就是单纯的……失败了，我无法预言你们接下来的旅途。”

    无法预言……

    狄克面露凝重，如果是这样，那只能说明一件事，米莉欧的寿命不够用。

    这次预言的代价，是米莉欧付不起的寿命！

    可米莉欧是精灵啊，寿命上万载，她现在才4000多岁，还有那么多年可活呢，居然付不起？

    “狄克，我的好女婿，这次旅途可没你想的那样简单，若是遇到困难，请毫不犹豫地让栞大人帮忙！”

    面对米莉欧的劝诫，狄克认真点了点头，“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