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8月7号,黑轮日公国,赛里尔。
被染黑的卡兰舒沙漠上,螺旋桨的轰鸣宛若一首古老的沙漠民谣,从远方涌来,又在远方褪去,在焦土的注视下短暂歌唱着。
在7月17日的大西洋海战中,九州注意到一种能与金属产生强烈共振的武器,九州认为这种武器的威胁极大,甚至可以在远距离上轻松重创一艘护卫舰,因此,九州在海战结束后一直致力于寻找这种武器和防御这种武器的方法。
起初,海军试图打捞这些武器以进行研究,但这种产生强烈共振的武器是以炸药为驱动力的一次性武器,打捞上来的只有弹片和火药残渣,弹体中精密的仪器早已被化作灰烬。
在7月末,九州的卫星注意到赛里尔似乎存在某种大型地下工事生产武器,可能是靠近前线的军工厂,而经过破译黑轮日公国的通讯系统,九州了解到,那不仅是一个前线军工厂,其中还存在一个共振武器的小型生产线。
为不惊动黑轮日公国,以防赛里尔军工厂提前将生产线和资料销毁,因此,九州采用直升机群运载突击队员的方式低空突袭,绕过黑轮日公国防空雷达的搜索,索降赛里尔军工厂后迅速夺下生产线。
共振武器对军事的意义无法想象,九州甚至认为,它可以彻底颠覆传统武器的毁伤原理。
夺下生产线后,九州的陆军与空军就将暴力地将黑轮日公国的防线撕开一个缺口,将赛里尔纳入占领区内。
首批直升机编队,由二十五架武直十五,二十一架直九和八架直八组成。
由于考虑到黑轮日公国士兵的疯狂,每个士兵都配备防毒面具,做全身性防护,而且接收到一切敌人,无论投降与否,全部击毙。
夜风拂面,所有突击队员开启夜视仪,检查qbZ-95Z型步枪与随身战斗物资,机舱中响起清脆的机械碰撞声,所有人准备直面恶魔。
...
15分钟后,赛里尔军工厂。
随着莱茵哈德的命令,一些武器精良的SS开始进入前线战场,他们的战斗力远比缺少人力的国防军恐怖,虽然在战争中,国防军的待遇提升,可以与SS使用同种型号的武器,但战斗力依旧难以与SS媲美,例如国防军使用的11号坦克全名11A坦克,而SS使用的11号坦克全名则为11K坦克,加装了真皮座椅,电子火控系统,复合装甲等一系列改进措施。
九州直升机群掠过沙漠,像一群秃鹫。
两架直八开启电子战吊舱,顷刻间无垠的电子狂潮袭来,纷扰的电子信号暴雨般拍打在雷达上,在黑轮日公国的雷达图上显示出赤潮般的红色斑点。
警报立刻被拉响,坦克发动,自行高炮的机炮昂向天空,但在电子干扰下没有任何一个单位能准确锁定目标,他们只能茫然地仰望星空。
一架武直十五低空逼近军工厂西侧的防空阵地,在热成像中,三辆自行高炮怪物般的身影清晰可见,武器官按下发射按钮,两枚红箭八化作赤红色的流星,疯狂地摆动着慧尾向地面冲去,当三辆自行高炮注意到两枚反坦克导弹并试图机动躲避时,死亡的结尾却已经落笔。
一枚反坦克导弹击中自行高炮的炮塔,强悍的金属射流将炮塔凌空劈开,自行高炮没有任何装甲保护的炮塔裂成数片,而另一辆自行高炮则被反坦克导弹击中右侧车体,金属射流引爆弹药,烈焰冲开舱盖从每一处裂缝中喷出,似乎是一场盛大的烟花秀...
最后幸存的自行高炮旋转炮塔寻找敌人,而武直十五的驾驶员按下机炮开火按钮,30mm机炮甩出一片狭长的流星雨,30mm穿甲弹毫不费力地击穿自行高炮的装甲,沙漠中又多出一座钢铁坟墓。
但进攻并非一帆风顺。
在武直十五右侧230米的地下通道中,自行高炮和步战车排成一列,而藏在墙体中的导爆索则轰然炸裂,10厘米厚的混凝土层与40厘米厚的沙层坍塌,如瀑布般倾泻在自行高炮和步战车上,而烟尘散去后,被半埋的自行高炮和步战车正校准机炮,瞄准逼近的直升机群...
一辆步战车的37mm机炮喷出一簇簇硝烟,37mm穿甲弹蚕食着武直十五的装甲,像刮鱼鳞般将武直十五的装甲剥离,而武直十五的飞行员紧急调转方向,将装甲更厚重,投影更小的正面朝向步战车。
一枚37mm穿甲弹正中驾驶舱的防弹玻璃,失去动能的弹头裹挟着一大块黏连在一起的防弹玻璃落在驾驶员怀中,而坐在后仓的武器操纵员则立刻发射火箭弹,从机翼两端不断延伸的烟尘箭矢旋即将步战车炸成碎片。
环视四周,军工厂自行高炮群抛射的炮弹宛若一片橘红色的星潮,向着天际发起冲锋。
一架直九被击落,飞行员尽全力抓住操纵杆拉升,直升机在坠毁前短暂翘首,如同海豚跃出水面,但依旧重重衰落在地,旱地行舟般在地面拖行五十余米,而突击队员则从舱门处跃出,依靠着直升机的残骸做掩体,向黑轮日公国的装甲车发射火箭弹...
而武装直升机群的武直十五与武直九在所有目标暴露后,开始发射火箭弹,数百枚火箭弹从天空中坠下,仿佛是一片燃烧的烟幕向大地垂下,而烟幕荧光的底端接触到地面时,无数朵裹挟着绯红色焰火的尘花疯狂地绽放开来,直到将阵地完全焚成一片焦土。
在火箭弹地毯式覆盖打击后,装甲单位几乎被完全摧毁,而几间暴露在地面的厂房也焦黑,坍塌,如同某种巨鸟黑色的鸟巢。
天空时而划过红色的流星,那是反坦克导弹的尾焰,正在精准打击残留的力量。
时间紧迫,空降开始。
数架直八和直九悬停在军工厂上空,数挺舱门机枪向着地面上零星的步兵扫射,而地面上的步兵依然借着稀疏的掩体向直升机还击,直到他们的身体被重机枪的子弹完全撕碎。
突击队员零零散散地绳降至地面,很快在焦土上展开攻击队形,形成一道道不断收缩的散兵线,在近距离,有手持突击步枪的步兵支援,在中距离,有重机枪和火箭筒封锁,在远距离则有迫击炮支援,SS成员尸骨未寒的土地上,新的攻击队列赫然成形。
编队中的武直十五散开至军工厂附近,阻击妄图支援的黑轮日公国部队。
军工厂地面部分南部,沙丘上浮现数个流沙旋涡,进而出现数个空洞,空洞中隐约可见重机枪的寒光...
“正南方向,有地道!”一名九州突击队员在无线电中高呼,同时示意所有突击队员趴下,而话音未落,数挺重机枪的弹雨就扑面而来...
数名突击队员被重机枪的弹雨撕碎,即便是现代碳纤维头盔和凯夫拉防弹衣也难以抵御重机枪恐怖的动能,人体会在顷刻间被炸成血沫,只留下焦黑的头盔和防弹衣覆盖在一片灰烬上。
一些在直升机上的士兵操纵无人坦克出动,这些长约1.2米,宽约0.8米,高约0.9米的wR-95小型无人坦克能携带重机枪和导弹等模块化武器装备,正面则是可以抵挡重机枪直射,与wR--99一类大型无人坦克不同,这种无人坦克专门用来室内作战或支援步兵。
数辆无人坦克鳄鱼般地向地道口爬行,一挺挺12.7mm重机枪甩出炽热的熔金,在沙丘上激起片片尘浪,压制住地道口的重机枪手。
而黑轮日公国的士兵非常会吸取经验,在登陆战争的地下巷战中,他们曾经俘获过失去信号的无人坦克,他们发现这种坦克内部并没有人操控,因此所有士兵都被告知,在必死的情况下,不要把火力浪费在无人单位上,而是尽可能地削减敌方有生力量。
wR-95型无人坦克的榴弹发射器掷出燃烧榴弹,榴弹精准落入地道口内并开始燃烧,大地一侧似乎出现许多赤红色的眼眸在凝视,而当一辆无人坦克爬上沙丘侦查时,他们发现那些士兵即便身体被烧焦,他们的手依然扣在机枪的扳机上。
埋伏被彻底清理后,工程兵找到通往地下军工厂的入口,用炸药炸开埋藏在废墟下的铁门后,操纵无人坦克进入入口。
通往军工厂的地下入口泛出隐约的白光,令人难以分清是天堂的天光还是地狱的火光...
...
同时,地下军工厂内部。
被混凝土覆盖的天穹不断震颤着,抖落灰尘。
天穹下,SS成员和国防军士兵沉默无言,环坐在一间房间内。
两方的隔阂是从一个打火机被打破的——起先,有名国防军士兵拿出雪茄,并向旁边的人要打火机,旁边的国防军军官掏出一个土制的打火机扔给他,而在生死焦虑下,房间内愈来愈多的人开始抽烟,几十秒后,一名国防军士兵短暂迟疑后,将打火机扔给一个叼着烟斗,正在衣服中来回翻找的年前SS成员。
SS成员一般使用的都是有着精致银雕花的防风打火机,而国防军的土制打火机完全由士兵手工制作,火苗微弱且不稳定,但对面的年轻SS成员并没有嫌弃,而是用微弱的火苗反复接触烟草,直到它开始燃烧。
国防军的土制打火机在SS成员手中传递,最后传回国防军军官手中。
望着眼前的SS成员,国防军军官站起身来,霎时间,房间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结在他身上,有传闻说他曾为安伯德效力,而他也开口说出事实:
“各位,国防军与SS的矛盾已久,但在今天,我并不想在重复两个党派之间的恩怨,因为死亡前的仇恨毫无意义,我们已经不可能拥有更远的未来。”
“安伯德将军告诉过我,国防军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是守护我们的人民与国土,不惜一切代价。安伯德将军确实称SS为恶魔,但为守护国土,他要求我们与恶魔为伍,外部的敌人远比内部的敌人更具破坏力,国防军可以灭亡,但必须尽对祖国的责任。”
“现在,让我们忘记以前的恩怨,我们都是将死之人,没必要在死前还恨着对方,我们应当联合起来。”
打破隔阂很困难,困难到几十年两个党派的人都无法互相理解;打破隔阂很简单,简单到只需要一场灾难,以及一个打火机。
另一边站起来一名与国防军军官年龄相仿的SS军官,上前与国防军军官握手:
“您知道的,恶魔对我们来说是一种赞美。”
国防军军官深知对面是吃人的魔鬼,但为了黑轮日公国他可以牺牲一切,即便背叛国防军的理念,与恶魔为伍,这绝不高尚,但至少尽他的最终义务。
国防军与SS间几十年的战与和,绝非一两句就能简单概括。
...
“即便是庞大的无人部队,也难以承受如此战火”——一位参与突袭赛里尔军工厂的突击队员的战后感言。
以无人坦克在前,步兵在后的部队轻松突破入口处的封锁,向内进发。
而无人坦克的操纵权限,一部分属于室内作战的步兵,一部分属于直升机上的操作员。
一架直八上,一名操作员操纵着无人坦克缓缓深入,但他逐渐意识到传统的室内作战方法似乎并不有效。
在以往的室内作战中,士兵需要在狭窄的空间中辗转腾挪,在复杂的空间内与敌人短兵相见,但通往这座军工厂的地下通道直来直去,都是直角转弯,且十分宽敞。
“原来地下通道能这么宽敞。”一名排长走到操作员身边:“我原本以为他们的内部空间会很狭窄,就像楼梯间一样,我们担心无人坦克会卡住完全是多余的,那些机械狗大概率派不上用场了。操作员同志,则像廊道大概多宽?”
“我们目前向前前进了五十米,即便是最窄处,宽度也达到了十米有余。”
“十米有余,那无人坦克足够了...”排长透过直升机的舷窗仰望星空,他曾亲眼见证过无人坦克的火力,机械狗只能携带一只步枪,而无人坦克连反坦克导弹都可以携带,在数次模拟演习中,无人坦克的效率都比机械狗高出许多,而唯一缺点就是无人坦克有时会被残骸卡住。
“但我感觉,他们把过道造得这么宽,甚至能让步战车在里边掉头,一定有蹊跷...”排长低头思索着:“让步兵离无人坦克远点,我感觉一切没那么简单,比如,我们很久没遇到敌人的步兵了,不是么?”
操作员继续操纵无人坦克抵达一处直角拐弯口,当车体缓缓转动时,摄像头看到一个混凝土墙面上巨大的隆起...
那并非隆起,而是建立在地下通道中的一处火炮碉堡,厚重的混凝土装甲使它突出墙壁形成一个巨大的隆起,而一门火炮深邃的炮口正对着那辆无人坦克。
摄像头的信号最终在一片火光中中断。
“快,切换到其他无人坦克视角,评估损伤!”
随着摄像头的连接,另一辆无人坦克拍摄的画面被呈现在眼前——前一辆无人坦克已经被炮弹炸成焦铁,而炮弹在室内的杀伤力是极为恐怖的,冲击波经过压缩后以更快的速度传播,直接将无人坦克后方的战士震倒,弹片在墙壁间来回弹射,使其中一名战士被弹片夺去性命,而经过压缩的冲击波,更是摧毁跟在无人坦克后方一个排的战士的耳膜。
虽然没有连接收音器,但排长已经能真切地感受到那地狱般的景象,能真切地听到他们的惨叫,最后,望着图像中痛苦的战士们,排长只能告知附近的排前去运回伤兵,而那个排也需要面对火炮轰炸的威胁...
凝视着被抬上担架的士兵,排长缓缓开口道:“传统的战术在这里根本不适用...在地球的巷战中,能在狭窄室内空间作战中使用的武器,威力最大的就是机枪,但我们的敌人,他们的每一座城市,每一座楼宇,甚至每一个拐角都经过军事化设计,他们把火炮搬进室内作战,都是极为轻松的事...”
即便是拥有大量无人装备的突击队员,也在黑轮日公国的巷战中寸步难行。
除了大口径火炮封锁每一个拐角,九州士兵还在被摧毁的墙壁中发现隔层的存在。
隔层是一层包裹在混凝土廊道外层的狭窄空间,仅能容纳步兵通过,隔层的入口在这座地下军火库的最深处,而隔层与混凝土廊道连接的空间则是一个个只能从隔层方向打开的隐蔽门,这使得黑轮日公国的士兵可以出其不意地偷袭。
曾经就有突击队员看到,混凝土廊道中的墙体忽然打开一个小口,扔出几枚手榴弹落在无人坦克上,墙体也会造突击队员的视觉死角处忽然打开隐秘门,黑轮日公国的士兵便魔术般出现在突击队员的身后...
而突击队员也在一次次偷袭与反偷袭中摸索出诀窍——突击队员会从无人坦克上拆下温压弹头,制作简易引信后,向混凝土廊道与隔层间被炸开的缺口扔去,温压弹头在狭窄的隔层内爆炸,高温经过狭窄空间的压缩后瞬间将妄图偷袭的黑轮日公国士兵烧成灰烬...
对于双方来说,这都是一场绞肉机般的战役。
对先进的九州军队来说,九州从未见过有敌人在狭窄的室内空间中布置火炮,在普通民房室内作战的战术,也难以在黑轮日公国军事化设计的地下军火库中生效。
对强大的黑轮日公国来说,黑轮日公国从未想象过一支部队可以由大量无人装备掩护作战,在传统步兵交战中,即便是作战经验丰富的士兵,也很难与单兵装备先进,且有无人部队配合的九州军队抗衡,他们必须依赖威力更大的火炮磨平这种差距。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