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号神色癫狂,这个平时温文尔雅,自诩为文明的精日,其底色到底还是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精神病人。
当时在意识世界中,他被秦朗设计陷进恐惧的幻象,虽然最终脱困,但六号未治愈的病根也跟着复苏。
偏执,是他身上最合适的形容词。
一个没吃药的精神病是危险的,更何况这个精神病此时还掌握着十分多的诡异秘术。
六号将骨灰粉涂抹在身上,又抓了一把黑米将眼圈涂黑,身体里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周围原本茂密生长的植被受到影响,开始有枯萎的迹象。
楼下包围整座大楼的警察沐浴在大雨中,平白感受到莫名的敌意。
马局忍不住打了个颤,望着漆黑的二楼窗户,像是有所思,他看向身边枕戈待旦的警察们,每个人脸上都隐隐带着顾虑,看来刚刚那恶意并不是他的幻觉,而是影响了群体的大现象。
马局嘴中一阵呢喃,眼神里流露出忌惮的神色:“这楼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啊·····”
元家别墅内,秦朗赶忙从竹筒内又抽出两支令旗,此时糯米堆里,木行旗已经被拔出一半,法力被破,恐怕六号的反击即将就会到来。
红旗招展,黑旗沉静。
秦朗左手持红旗,右手持黑旗,上下翻舞,舞的这令旗响起一阵破风声。
五行之术向来讲究一个相生相克,这红旗代表火,黑旗代表水,自古水火无情,他倒要看看那邪祟还有什么应对之法。
秦朗将火行旗插进糯米堆,手轻轻一指,令旗立刻沉没进糯米堆里。
轻摇金铃,秦朗仰头看向法坛前方,空荡荡的客厅,他如同遥视十几公里外的居酒屋二楼,两个斗法的人就好像面对面一般。
“火来!”
一声轻喝,居酒屋二楼,六号身下的六芒星法阵的正南方,一支赤红色的令旗缓缓升起,此时六号正在自己身上作画,黝黑恶心的尸油在米白色的骨灰上涂画出诡异的图案。
黑暗中,一颗小火星突兀的亮起。
六号动作一顿,扭头看向正南方的红色令旗,那张被涂抹了黑白图案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要知道,此时整个二楼充满着被木行旗催生出的植物。
这些已经枯萎的植物就是本就是上好的引火材料,此时只差星星之火,便可引燃熊熊烈火。
“秦····秦朗!”
六号纵然精神不正常,也还是有常常识的,他磕巴的声音正是因为想到了危险。
又一个火星子在火行旗周边亮起,六号惊恐的目光下,火星飘过在干枯的植被上。
瞬间,炙热的火焰升起,并迅速在二楼蔓延。
六号不能跑,事实上他现在也跑不了,这些岛国阴阳术又阴又邪,一但开始,就没有中途断开的说法。
一但中断施法,那么施术人将面临着恐怖的反噬,也就是说,他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跟秦朗斗到底。
六号不怕死,但他就是不甘心,他太想知道院长的秘密了,这同样是别的病友共同的愿望。
况且,在六号心里,他也不认为自己就一定斗不过秦朗,他还有底牌!
看了眼身侧,那个小木匣,他倒想看看,那个女人送给他对付秦朗的宝贝是什么。
六号咬牙,心里有了底气,干脆忽视烧过来的烈焰,继续往身上涂抹着。
“不能让秦朗那么得意!”
六号承受着痛苦,脑中闪过秦朗的脸,不能只有他一个人承受这一切!
身手抓过囚禁元芷灵魂的铜镜,六号恶劣的笑起来,他想到一个主意...
秦朗操纵着火行旗,同时警惕着随时可能出现的袭击。
元家所有人紧紧挨在一起,元宏顶在最前,手里拿着那柄被秦朗附魔的桃木剑。
其余人自觉围成一个圈,将昏迷的元芷保护在最中心。
就好像自然界的野牛群那般,当遇到危险时,最强壮的个体会将老弱病残保护起来。
镜子里的丑时之女拼命拍打着玻璃,很难想象这脆弱的镜子还能困住她多久。
元宏心里没有底,只能尽可能将家里人保护在身后。
手持木剑,元宏心里竟生出一股豪气,仿佛回到二十年前,他又年轻了一回。
毕竟,每个男人都拒绝不了一根又直又长的棍子。
安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元芷身上,紧紧攥着那双冷冰冰的手,闭上眼心里默默祈祷。
“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安馨不知道是哪个神灵听到了她的祈祷,昏迷不醒的元芷身体竟轻微颤抖起来。
“动了!!!你们快看!小芷动了!”
安馨瞪大双眼,大声叫喊,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你们快看!”
在众人的目光下,元芷的身体一抽一抽的,颤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跟其他人的欣喜不同,元宏看着女儿的动作感觉不对劲。
动了就一定是好事吗?
秦朗作为施法人,如果有好消息他肯定是第一个知晓的人,但他此时还在跟那盆糯米较劲。
元芷身体动了,但眼睛还紧紧闭着,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小秦!小芷现在是怎么回事!”
秦朗分心看向元芷,她身体剧烈抖动,如同电影里的丧尸
安馨的表情也从欣喜变为惊忧,跟其他人合力将元芷的身体按住。
秦朗拿了一张符箓贴在元芷头上,暂时让元芷的身体归于平静。
安馨跟元宏一齐看向秦朗,尽管担忧,但没敢出声询问。
不用想,秦朗就知道是六号搞的鬼。
掀开元芷的衣领,那个用来护身的吊坠此时已经布满裂痕,显然失去了作用。
元芷的惊变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安馨红了眼眶,哪有当妈的不心疼自己的孩子的。
“小秦,这可怎么办啊?小芷她...”
安馨正哭诉着,却见元芷额头那张符箓竟快速腐化,原本平复的身体再一次剧烈颤抖起来。
秦朗又拿出两张符箓贴在她头上,语气沉沉的对众人说到:
“按住她,千万别让元芷咬到舌头!”
保姆拿来筷子插进元芷的嘴里,四五个人将她的四肢控制好。
秦朗转过头看向法坛,果不其然,火行旗已经被拔了回来。
居酒屋楼下,众人看着二楼突然烧起来的大火,王源犹豫着对马局问到:
“局长,要不要我带兄弟们上去看一下?”
马局眉头紧皱,眼神锁定在二楼的窗户:“不用,就在这等!”
“所有人把眼睛睁大了,有人从楼里出来,立即射击!”
二楼,裂开的墙体伸进雨来,六号挥舞着团扇,雨水汇聚在他周围,形成一道水墙,将熊熊烈火隔绝开。
铜镜破碎,元芷的魂被他抓在手中,涂满尸油的手刺进元芷的魂魄,六号阴笑道:
“你说,如果你变成了邪祟,秦朗会不会也把你杀了?”
六号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简直天才,说不定秦朗到最后会被他逼疯掉。
“哈哈哈哈哈哈...”
元芷强忍疼痛,狠狠瞪着六号,她努力表现得风轻云淡,不让对方享受她的痛苦。
“你很得意吗?”
六号见元芷竟还能说出话,生出几分兴趣,仔细打量着这美丽的灵魂。
元芷挤出一抹笑,这笑容在六号看来很刺眼,就好像是在嘲笑他的无能。
“你笑什么?”
六号不理解她怎么还笑得出来,到底谁才是疯子?
元芷咬着牙,对上六号的眼睛:“我笑,你要死了。”
“我死?”
六号很想在这个女人脸上看到痛苦,恐惧,以及对他的哀求,这会让他很有成就感:
“你觉得我怕死?倒是你,我会把你变成一个怪物。”
“想想吧,漂亮的女警察变成肮脏的怪物,你说秦朗会杀你吗?”
“杀了你他痛苦,不杀你,他一直以来坚持的就是狗屁!”
六号一想到秦朗痛苦的模样,整个人都满足了:“还真是令人期待啊~”
元芷沉默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目光充满坚定:“你觉得我会变成怪物?”
六号嘲笑的问:“是什么让你有错觉我不会把你变成怪物...”
“难道我看起来很善良?”
元芷淡淡开口,看六号的眼神很复杂,有厌恶,有不屑,甚至掺杂着怜悯。
“你的长相跟善良一点都不沾边,甚至很丑。”
六号闻言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好奇元芷的底气是什么,她凭什么觉得自己不会变成怪物。
元芷盯着六号,淡淡的说到:“半年前,我还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警察,处理着各种案件。”
“是秦朗带我走进这光怪陆离的世界,你说要把我变成怪物,呵...”
“在我看来,罪犯也好,怪物也罢,无非是被执念欲望吞噬的奴隶罢了。”
元芷自问自答道:“你问我凭什么觉得自己不会变成怪物?”
“我没有办法,但我能选择死!”
“如果注定要变成怪物,我选择死亡!”
六号嘴角微颤,一时间他竟说不出话来,甚至连元芷的眼睛都不想看。
如果注定要变成怪物,我选择死亡...
六号想到了什么,眼神有那么一瞬变得清澈,但紧接着又重新被癫狂所占据。
“没关系,只要秦朗痛苦就好!我只要他痛苦!”
元芷尽管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她的大脑依然保持着清醒,分析着六号每一句话。
“你很恨秦朗吗?我记得你们并没有什么交集。”
六号闻言脸色变得深沉,对于这个宁死不堕入黑暗的警察,他莫名的想为自己辩解:
“恨!我当然恨!而且我也很好奇,如果秦朗变成怪物,那会是怎样的场景。”
元芷瞳孔微缩,六号继续自言自语着,似乎想将肺腑里憋着的话都倾倒出来。
“她说秦朗是特别的,我偏偏不服,我努力了那么久,凭什么她一句话就能抹除我的努力!”
“我偏要试一试,我身体里流淌着皇军的血,没人比我更有资格,遗产是我的!!”
元芷提取着六号话里的信息,当听到她的时候,脑中莫名浮现出西装女人的形象。
她被困在铜镜里的时候,并非对外界一无所知,在她看来,那个西装女人才更像是这一系列事件的主谋。
更关键的是,元芷总觉得那个女人很熟悉。
六号爬到那堆陶罐中,将陶罐一一打碎,黑色的米粒洒落在地上,露出里面的干尸。
元芷搞不懂他这些行为的目的,但肯定用来作恶就是了。
整整十八个罐子,也就是有十八具尸体。
六号从废墟之中刨出一把军刀,经常看抗战剧的能认出来,这玩意也叫日本战刀。
“可惜没凑齐一个大队。”
六号拔出日本刀,森白的刀刃散发着妖气,配合他浑身被尸油涂画的花纹图案。
俨然一个鬼武士矗立在大火之中。
“秦朗...我来啦~”
与此同时,元家别墅内,秦朗像是有心灵感应般抬起头。
禁闭的别墅大门猛的被推开,门外是寂静无声的夜。
所有人被这巨大的开门声吓了一跳,元宏壮着胆子想上前查看,但被秦朗拦住。
“元...叔,您带所有人上二楼,天亮之前不要下来。”
元宏瞬间严肃,明白肯定有巨大的危险,没有多说什么废话,冲秦朗点了点头,带着一大家子躲避到二楼。
秦朗瞥了一眼困住丑时之女的落地镜,原本挣扎想要脱困的鬼女此时颤颤巍巍的缩在一角。
“看来,来了个大家伙。”
秦朗看向大门外。
门外似乎被黑暗包围,原本宽敞的院落只剩下一条悠长的小道,连接空间。
森然的寒气从那通道中散出来,这通道如同连接着地狱,一眼望不到头。
秦朗低着头收拾着法坛,将剩余的法器收拢到一块。
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步仿佛都带着盔甲铁皮摩擦的声音。
秦朗抬眼,看向大门口,背光的身影手持长刀,影子被拉的老长。
黑色的条纹如同在身上纹上盔甲。
六号微微鞠躬,一张嘴声音却变了:
“おまたせ待たせしました...”(翻译过来就是,久等了,我来取阁下首级)
秦朗轻笑一声,这是...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