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发现自己的身躯仿佛受到一股无形而强大的力量牵引,正缓缓地朝着那扇神秘之门靠近。每向前移动一寸,他与这个熟悉的世界之间的联系就愈发微弱一分。
他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个将他推入门中的男子。尤其吸引他注意力的,是那张极具辨识度的面庞——尽管看起来大约已有三十岁光景,但那张本应显得沉稳成熟的脸上,却有着两道光秃秃的眉毛,犹如两条苍白的蚯蚓趴在那里,显得有些怪异。然而,真正令人心悸的,还是那双隐藏于其下、放射出强烈侵略性光芒的眼睛。那眼神之中,竟流露出一种只有少年人身上才会出现的心性,充满了不羁和冲动。
此刻的秦朗,大脑飞速运转,试图从记忆深处搜寻有关这个男子的信息。究竟他是敌是友?为何要如此对待自己?就在秦朗苦苦思索之际,那个男子却率先打破了沉默。
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用略带戏谑的口吻说道:“嘿嘿,我这可是好心送你一程啊!咱们如今算是一报还一报,从此两不相欠了!”说罢,男子猛地挥了挥手,似乎想要彻底切断与秦朗之间的关联。
这男人嘴角洋溢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紧抱着双臂,打量起跪在地上,被他踢断手腕的大眼怪来,他咧开嘴角,那凶悍又带着张扬的味道莫名让秦朗想起一个人。
“终于又见到你了,真难看啊~早说过了,不是你的东西,你把握不住。”
大眼怪沉默着,没有回答这男人挑衅的话语,但秦朗心里却琢磨出了一点意味,眼见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融入进门内,他赶忙问道:“你是star!?”
“噢?发现了吗?”
此时此刻,大厦楼顶上猛地刮起一阵气旋,将那些即将冲过来的鬼怪们滞住,被秦朗认出来的男人张开手臂,似是在呼吸着来之不易的自由。
“star?不不不·····我以为你早就认出我来了,毕竟,我也是因为你才能来到这个世界的呀。”
秦朗眼睛猛地睁大,再看那没有眉毛略显凶悍的五官,倒是跟已经成为林爱美晚宴的郭恩廷有几分相似,秦朗心中慢慢惊起一阵波澜,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跟他合作,被困在笼子里的小男孩,竟然会是郭恩廷的儿子,郭星!!!
“你是郭星对不对?”
郭星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见秦朗终于猜出他的身份,兴奋的拍起手掌,那圆不隆咚的一对眼睛里放射出高潮的神采:“恭喜你答对了,不过没有奖励。”
秦朗看着状若疯癫,明显精神状态不正常的郭星,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本以为跟自己合作的那个“小男孩”有可能是这个世界的土着,甚至猜想他也可能是那颗大眼睛真正的主人,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那个疯癫创造了星星会,天生坏种的郭星。
只见秦朗犹如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突然就陷入了沉默之中,一旁的郭星见状,脸上却反倒露出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这笑容里,隐隐透着一丝不满和轻蔑,好像对秦朗此刻所展现出来的这种状态极为不屑。
郭星那双原本就滴溜圆、好似铜铃般的大眼睛,此刻更是瞪得浑圆,简直就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似的。他躬起腰,将自己的脑袋缓缓地凑近秦朗,那颗硕大如蒜头一般的鼻子也随着呼吸一张一翕,不停地抖动着,仿佛在努力压抑着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
然而,就在秦朗都以为郭星会继续保持这种压抑的状态时,突然间,一阵震耳欲聋的狂笑声毫无征兆地爆发了出来!这笑声如同夜空中划过的一道惊雷,让人猝不及防。郭星整个人笑得前仰后合,身体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他的情绪变化之快,实在令人瞠目结舌。刚刚还满脸阴沉,转眼间就又狂笑不止,如此反复无常,就好像在好几股截然不同的情绪洪流之间来回穿梭跳跃一般。也许,这些复杂交织的情绪早已深深纠缠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外人难以理解和解开的死结。
面对这样一个情绪极度不稳定的“怪人”,普通人恐怕真的很难去窥探其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更别提能够完全弄清楚他那如同迷宫般错综复杂的心理活动了。毕竟,对于一个正常思维的人来说,想要解读这位精神病患者的心思,无异于痴人说梦。
“说起来,我并不恨你,反而要谢谢你。”
郭星捋了捋自己的m秃头发,声音不着边际的回忆道:“你知道吗,从小我就知道自己不一样,别人都叫我神经病,只有我那个死人爹愿意宠我,只不过很可惜,他愿意体贴我是因为血缘,而不是理解。”
郭星的语气很认真,只不过郭恩廷是没机会听到这扎心的话了,或许早点死对于这个溺爱孩子的父亲来说是一件好事。
“但我觉得一定是世界错了,我肯定是没错的,他们不理解我只是因为世界规则对他们的规训。”
秦朗有些受不了这个天生坏种口中的神奇逻辑了,忍不住出言嘲讽道:“看来精神病院才是你永久的家啊·····”
“嘿你咋知道?!”
郭星一喜,震惊的看着秦朗像是重新认识了一般:“难道你也是从精神病院里出来的?”
他有些欣慰,连忙问道:“你哪个院的啊?我重症监护的,院长主动给我看病。”
秦朗皱了皱眉,心里暗自思忖着要不要和眼前这个精神病交谈。毕竟,与精神不正常的人交流往往会让人感到疲惫和无奈。然而,就在他沉默的时候,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犹如一道闪电划过夜空,让他整个人都为之一震。
郭星的事情发生在世纪之初,当时的春城,究竟还存在着哪些精神病院呢?一个名字在秦朗的脑海中飞速掠过,“北风精神病院”如同幽灵一般浮现出来时,他的心跳陡然加快。
这座曾经矗立在春城中的精神病院,如今已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消失在了人们的记忆深处。但它却仿佛像是一颗隐藏在黑暗中的种子,悄悄地生根发芽,似乎与这春城背后所隐藏的一系列巨大阴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想到这里,秦朗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涌起。
“你····说的,是马院长吗?”
秦朗回忆起那个戴着眼镜,面容冰冷的男人,试探性的跟郭星探起话来,在此之前,他所遇到的从北风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那些病人无一例外都死了,而郭星,是唯一秦朗能对上话的,当年北风精神病院的亲历者。
“当然。”
对着秦朗的眼睛,郭星慢慢扬起唇角,似是有意炫耀似的说:“院长是我的引路人,也是他带我来到这个世界的·····”
“只是可惜。”
秦朗忙问道:“可惜什么?”
郭星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淡淡的笑容,然而,就在这看似无害的微笑背后,他的眼神却逐渐发生了变化。原本温暖明亮的眼眸此刻仿佛被一层寒霜所覆盖,变得异常冰冷。
\&可惜啊......\& 郭星喃喃自语道,声音低沉而又充满了哀怨, \&他竟然就这样把我丢在了这里,毫不留情地将我抛弃了!!\&
几乎就是在同一瞬间,当秦朗提出那个问题时,就好像是一把无形的钥匙,精准无误地插入了郭星身体内某个隐秘的开关。刹那间,他整个人都为之一颤,情绪如同火山喷发一般骤然爆发出来。
\&他怎么能够这样对我?\& 郭星怒不可遏地咆哮着,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着,\&我们明明有着同样的理念,他怎么可以抛弃我!\&
“什么理想??”
秦朗心里期待起来,他感觉自己已经距离一切诡异的谜底近在咫尺了,可郭星也在此刻,精神开始变的不正常起来,他犯病了,梗着脖子答非所问道:“不!!!我们一直以来就是有分歧的。”
他没有再继续这个问题,而是笑着看着秦朗,跟之前那或癫狂、或吊诡的笑不同,此时郭星的笑,是发自内心的:“我得感谢你秦朗。”
“我被困在这里很久了,既不能融入这里,又回不去现实,偏偏我又能感受到这些年郭恩廷的所作所为,你知道植物人是什么感觉吗?我感觉我真的变成了一块木头,有意识的木头!!”
“呵呵,郭恩廷那个蠢货,他竟然还敢说爱我,他爱我为什么要挖我的脑髓!!他爱我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反而要让我坐牢一样,看他愚蠢的打着我的名头活了那么多年!!”
郭星笑着,笑的撕心裂肺,笑的酣畅淋漓,他舒展着双臂,像是在迎接美好的未来:“终于,我自由了!!这个世界就像是为我打造的,我得感谢你秦朗,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这么轻松呢。”
秦朗不知道自己究竟放出来了一个什么怪物,对于一个高中时代就敢杀人,暴虐的天生坏种,貌似他的自由天生便带有破坏。
只不过,秦朗此时已经不能再多说什么了,他的身体即将彻底融入门内,至于这个世界,恐怕将再难回来。
郭星朝秦朗摆了摆手,看向那群围在一起,不敢过来但不停试探的鬼怪们,眼中燃起兴奋的火苗:“你走吧,我要在这里创造新的星星会,创造我的世界!!”
秦朗眼中最后的画面,便是郭星发出兴奋的尖嚎,冲向那群人鬼怪中去,他朝着门里的秦朗竖了个中指,肆意发泄着身体里用不完的暴戾。
秦朗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晃,等视线再次恢复时,发现他身处的地方一片漆黑,并且四周阴冷的可怕,让他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这里是·····我回来了?”
他能闻到空气了特有的死人味,还有浓郁的阴气,一般像阴气这么重的地方,无外乎那么几个,坟圈子、殡仪馆,或者屠宰场,秦朗搓了搓被冻的起鸡皮疙瘩的皮肤,这么冷的地方,八成是哪个停尸间没错了。
秦朗攥了攥拳头,竖起剑指,口中轻喝一声,筋脉中的炁开始有条不紊的运行到指尖,突的一道亮光在秦朗指尖亮起,将周围照亮,秦朗差点兴奋的叫出声来。
终于,又能用炁了,鬼知道在那个世界有多憋屈,这下他又是大爷了。
......
郭星将最后一个身形丑陋扭曲的鬼怪捏死,在他的脚边,已经堆起一个由鬼怪尸体垒成的小山。
他兴奋的大口喘息,这些年来一直压抑的暴虐终于得到释放,那高潮迭起的感觉让他上瘾,郭星觉得他天生就该去破坏,到今天为止,他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随手将手里的鬼怪丢掉,他看向跪在地上的大眼怪,那道门已经关闭,在大眼怪背后只剩一颗禁闭的眼睛。
“oi!你死了没有?”
郭星吆喝了一声,大眼怪没有动静,像是死了,也可能是装死,郭星撇了撇嘴,甩着手走上前去。
死不死的无所谓,打不了再杀一次就好了,反正他还没有杀够。
“你不动的话,那这颗眼睛我收下了。”
郭星探出手,想要将那颗眼球挖出,突然,他愣住,脑袋缓缓转向顶楼门外的楼梯口。
有脚步声上来了。
“不行噢~这颗眼睛不能给你。”
郭星歪着头,那对没有眉毛的眼睛疑惑耷拉着:“你是...非主流吗?”
他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那片漆黑如墨的楼梯口处,一阵清脆而响亮的“踏踏”声传来,仿佛是恶魔的脚步声一般,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只见一个身影缓缓地从黑暗中走出,每一步都伴随着铆钉鞋与地面撞击所发出的声响,这声音在空旷的楼顶上回荡着,让人毛骨悚然。
那人首先迈出脚步踏上了楼顶,月光洒在他(她)身上,勾勒出一幅诡异的画面。那张画着浓重烟熏妆的脸庞在月色下显得格外阴森恐怖,五六颗闪烁着寒光的钢钉镶嵌其上,宛如来自地狱的装饰品。再往上看,一头如瀑布般垂落的波浪长发映入眼帘,但这头发却并非单一的色彩,而是染上了七八种鲜艳至极的颜色,甚至比彩虹的颜色还要繁多、还要绚烂夺目。然而,如此奇特的发色非但没有增添一丝美感,反而更突显出此人的怪异和神秘。
听到郭星的疑问,那人娇笑一声,娇小的身影却又一个大烟嗓:“这可是艺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