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槐序再次来到了望舒客栈顶部的看台上,只不过这次他用的是编撰的作家身份。
可惜一次登上看台,并没有等到魈的到来。
眺望了片刻远景,他便再次启程,借道归离原,前往了璃月港。
······
没有什么意外,云来海已经出现在了视界之内,再有几步路,苏槐序就要抵达港口了。
眼前是深蓝色的大海,远处的它,庄严而宁静,像光滑的大理石一般。
但随着脚步越发接近港口,近处的它,变得越发喧嚣繁忙,给整个云来海景图熏染上了一层烟火气。
步至桥头,可以看到往来的商船络绎不绝,人流熙熙攘攘地穿梭于闹市之间,忙于奔走各自的生计。
看得出来,即使遇上了帝君遇刺的事情,璃月这个经济之都也并没有因此停转,俨如一个庞大精密的机关,周转着正常的贸易往来。
不过,伤心抑郁的氛围自是少不了,低沉的氛围肉眼可见地覆盖在了整个璃月港上。
无论是叫喊的商贩、交接的船员、往来购物的行人,只要是个本地璃月人,脸上的神色都不怎么好看。
岩王帝君到底是璃月的开创者。作为这个国度的活化石,祂随诸多仙人一同征战四方、守护着此间的和平与安定,其所代表的意义,早就不再是单单一个强大的神明个体,而是全体璃月的图腾和精神支柱。
明晓真相的苏槐序并没有概叹这意料之中的场景,倒是一道出乎意料的身影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身着棕褐色衣装的青年正端坐于田铁嘴露天茶馆的一隅,正举止高雅地品茗着手中的酽茶。
青年似是察觉到了窥视的目光,将目光投了过来。
一时间,对视了一眼的双方,似乎皆察觉到了彼此的不一般,互相笑着点头致意。
样貌俊美的年轻人伸手致意,邀请着台下的槐序上桌一叙。
想到自己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这样一位强者的邀请,槐序思索片刻便径直走向了青年的对坐,淡定地坐了下来。
沉稳有力的声音传来。
“在下乃是往生堂的一位普通客卿,兄台可唤我钟离。”
钟离提起茶壶,替身前的客人满上了一杯。
苏槐序双手拿起身前满盏的茶杯,微微地抿上了一口。
“一介行者,苏槐序,喊我槐序便可。”
钟离:“兄台若是来游玩的,只怕不是时候?”
槐序:“哦~,此话怎讲啊?此间当下,难道不是七星请仙典仪的时候?在下此番回到璃月,可正是为了观瞻帝君的风姿。”
钟离:“呵,看来兄台是最近才到的,这次请仙仪典可并不太平。帝君遇刺了,其法蜕尸身于典仪开始之际,坠落于众人身前。七星天权随即便封锁了当场,以此来查询凶手。”
槐序放下手中茶盏,故作惊讶地看向了对方。
“竟然是如此情景吗?怪不得今日的璃月港有些颓然沉闷,多谢阁下解惑。”
钟离眉眼一挑,老辣独到的眼光让他一眼就看出来眼前男子所作神态其实并无多少惊讶之意。
“可我观兄台眉眼舒展,神情淡定自若,似是并不对此感到惊讶啊。”
苏槐序像是并不在意自己的掩饰被拆穿一般,只是淡笑地回道:“天生如此,非我所愿。对于帝君为璃月所作的一切,在下早已铭感五内,可某也知晓再强大的神明也会有走向终点的那一刻,在该离开的时候离开,或许对于他老人家而言,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听闻此言,眼前的钟离似乎有所触动,概自沉吟了起来。
在该离开的时候离开吗?倒是与我所想一样,只是这位身上的气息浑厚内敛,不是璃月本土的味道,甚至所属之地并非提瓦特。
难道这是一位隐藏起来的降临者吗?不管如何,不容小觑。
钟离:“兄台高论,说不定帝君本人也是如此设想的。那对于岩王帝君和璃月,兄台有何看法?”
苏槐序摆了摆手。
“嗳,谈不上高论,个人的狂悖浪言罢了,倒是让先生见笑了。既然先生愿听在下的胡言乱语,那就由我抛砖引玉吧,若有不对之处,还望钟离兄海涵斧正。”
钟离:“兄台谦虚了,请。”
槐序收起了淡笑,正式地道出了自己的看法。
“帝君,是人的神明,不论身份如何变化,祂都会以自己的双眼见证属于人的历史,倘若天下无神,那么璃月,便是人的国度。与3700年前不同,当下的璃月并非摩拉克斯的璃月,即使没有了神明和仙人的帮助,人们也做到了许多之前无法做到的事。如果璃月能在没有摩拉克斯的庇护下,靠着人们自己的智慧与团结共度灾厄,扛住考验,那么这就说明——璃月正在从神的国度转变为人的国度。那么只想起到护道者作用的摩拉克斯,也就没有理由一定要继续存在了。在该退场的时候退场,将舞台和未来交给人们自己抉择,居于幕后,见证它的兴衰。而这,才是您想要的吧?岩王帝君。”
说罢,便抬起头浅笑着看向了眼前俊朗高雅的青年。
在话语开始之前,一道透明的薄膜便已悄然在二人四周形成,而周围的喧闹声也仿佛完全被这薄膜过滤干净了一般,只余二人的声音。
钟离沉默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同样抬起了头,对上了槐序的目光。
“小友见解可谓鞭辟入里,分毫不差。见证人之兴衰,实我所愿,但这里没有神明摩拉克斯,只有凡人钟离,不是吗?世外之人。”
两人对视了几秒,不约而同地轻笑起来。
与此同时,周围无声的屏障也在二人的轻笑声中溶解在了空气之中,周围喧闹的人流声再次入耳。
“呵~,钟离兄说的在理,是在下唐突了。这里,既没有岩王帝君,也没有域外之人。有的,只是客卿钟离与行者槐序。且容我替钟离兄满上一盏,视作赔罪如何?”
钟离淡笑着回道:“虽说有些言重了,但盏茶解隙确是良解,麻烦苏兄了。”
苏槐序起身先为钟离满上了一盏,后为自己也一同满上了。
两人举杯相敬,方才的隔阂也在这推杯换盏之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
在开云见日后,爱好性格相近的二人也是成了知音,开始无所不谈,从人文地理谈到古今中外。
谈坐良久后,茶馆周围不少人都已经踏上了回家的路。
苏槐序:“钟离兄果然博闻强记,通达古今。与你相谈,受益良多。”
钟离:“槐序所言亦是,角度独到,见解深刻,发人深省。我观时日已然行至薄暮,或许离别的时候到了,不过,临别之前,我还有一事相问。”
没有急着回复,槐序只是好奇地举目看来,等着眼前之人给出问题。
钟离:“契约,无法界定友谊,无法丈量情谊,那到底用什么,才能称量朋友之间情感的重量?”
“嗯······倒是没想到你会这么问,不过是个好问题。于我而言,约定,可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我曾与朋友约定,带他们魂归故里,替他们见证无法抵达的未来。”
说及此处,槐序眼神下意识地看向了远方,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约定二字背后所代表的情感既没有契约誓言那样的严肃,也没有笑话调侃那般轻松谐趣,火候只能说是刚好,但即便如此,这些约定至今仍是砥砺我前进的重要动力之一。”
槐序的神色逐渐变得淡漠起来,黝黑的眼眸中充斥着平静和深沉,让人无法看清其中蕴含的任何情绪。
“约定?嗯······确实恰到好处。”
钟离低头沉吟着,思索着刚刚槐序对于约定的说法。
思虑良久之后,终是道出了自己的请求。
“那苏兄可否与我约定一番,以朋友的身份达我所愿。如若此次璃月无法安然度过危机,到时还望苏兄以友人的身份出手相助,璃月,不,应该说是往生堂客卿——钟离,会记下这份情谊之重。”
希望我出手兜底吗?对我实力还真是自信啊。
“初入璃月便幸得一知己,钟离兄愿与我相约,苏某自是欣然答应。只是,在下实力微薄,不敢轻言践诺。不过请放心,在璃月人民交出答卷后,某定当竭尽全力,护其周全。”
淡然地应下了这份约定,槐序给出了自己的条件。
“至于在下这边的约定,则是希望客卿能够试着重新拾起对于金钱的概念。既已选择入世观变,那俗世的规矩理当遵守,不如,就从这顿茶钱开始吧。”
言及于此,两人相视而笑,莫逆于心。
······
钟序二人相谈的次日,璃月黄金屋。
派蒙:“哇啊——这里就是「黄金屋」?外面看起来就已经很气派了,没想到里面更加豪华!而且…而且满地都是摩拉!!!既然整个提瓦特的摩拉,都是在这里造出来的。那…是不是多一点少一点,都很不容易被发现?”
旅行者:“莫伸手,伸手必被抓。如果真这么简单,那早就乱套了吧。”
派蒙:“原来是诱饵式陷阱,好险好险!幸亏有你提醒!但就算不能拿,近距离看看应该没问题吧?可以的话,我还想躺在里面睡一觉!用摩拉当被子,做梦也会更香,嘿嘿嘿…”
旅行者:“还是先去确认「仙祖法蜕」的情况吧,这里的气氛好像…有点奇怪。”
派蒙:“哦。对了对了,正事要紧。这里…是不是太安静了?「仙祖法蜕」这么重要的东西,肯定不会没人看管吧?——欸?!旅行者,你看,那是什么!”
旅行者:“是千岩军,好像都被打晕了。”
派蒙:“…唔,感觉情况很不妙了!我们赶紧去确认一下「仙祖法蜕」有没有异常吧?”
两人正欲进一步上前调查「仙祖法蜕」时,一道爽朗的声音意外地从法蜕身后响起。
“作为「引路人」,你们的使命明明已经完成,为什么还要来自找麻烦呢?”
派蒙:“嗯?是谁!”
“如果你们是「愚人众」,或许能够拿到一笔来自女皇的丰厚奖赏,但可惜现在,就只是毫无价值的碍事者而已。”
定睛一看,声音的来源竟是「愚人众」的执行官「公子」——达达利亚。
旅行者:“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而且就算我现在追来,时机也不算晚。”
「公子」:“该从何说起呢?本来绕远路也不是我的风格,但谁知道一到璃月,岩之神就离奇死亡,「仙祖法蜕」还被藏了起来。要不是借你们筹办「送仙典仪」的机会,得到了一些消息,只怕会更加麻烦。嘿…不惜停止摩拉的铸造,也要隐藏「仙祖法蜕」…七星还真是下了血本呢。”
派蒙:“原、原来你真的是想要在「仙祖法蜕」里找出「神之心」?”
「公子」:“作为愚人众的十一执行官,必须贯彻冰之女皇的意旨。女皇想要,我们就来取。”
旅行者:“那我可不允许,我是不会让你靠近「仙祖法蜕」的。”
「公子」:“问题不在于谁会允许我,而是谁能阻止我。交易和算计的时间,终于全都过去了…其实我也很讨厌那些小手段,不过为了女皇,我可以忍。接下来,我们可以享受一些单纯的、快乐的事…那!就是「争斗」!”
派蒙:“争斗?你居然是那种喜欢找人打架的类型?”
「公子」:“哈哈哈,可以这么说吧。自我成为「执行官」以后最大的快乐,就是可以向更多强者挥拳。”
派蒙:“既然你用这样的方式夺取神之心,那么在蒙德发生过的事,就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
「公子」:“好,那就来试试吧?我不会杀死你,旅行者。我只是想享受战斗的乐趣,所以请你陪我玩而已。你打不赢我,所以不用赢,只要和我一样,也享受战斗的乐趣就好。我这么说,你应该能明白吧?”
旅行者:“我打不赢你?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公子」:“哈哈哈哈哈哈!好吧!既然你也很想玩,那可别让我扫兴啊。”
战斗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