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年六月丁丑,地震;戊寅,又震。乙巳晦,日有食之,帝避正殿,寝兵,不听事五日。大蝗。三辅大旱,自四月至于七月。帝避正殿请雨,遣使者洗囚徒,原轻系。是时谷一斛五十万,豆麦一斛二十万,人相食啖,白骨委积。九月,桑复生椹,人得以食。
多灾多难的天灾又起,蝗灾席卷司隶、兖州等州郡食尽禾稻。关东一境,每谷一斛,直钱五十贯,逼得底层百姓为了活命互相以人肉为食,卖人肉的铺子里,人肉居然比猪肉还便宜,当真到了人命如草芥的地步。曹操因军中粮尽,引兵回鄄城暂住。吕布亦引兵出屯山阳就食。因此双方暂且罢兵。
鄄城府内一片压抑,曹操坐于主位生着闷气,两侧文武无一人开口说话,整个大堂弥漫着压抑的气氛。原来曹操已经无粮可食,被迫无奈,只能厚着脸皮向袁绍求助,希望能借一些粮草,但是袁绍却提出了一个非常苛刻的条件,那便是提出要让曹操家属送到自己府上作为人质。此时曹操正在气头上,地上打开的信件便是证明。
许久,荀彧道:“主公欲成大事必不能受制于人,袁绍所提条件请主公务必拒绝。”
曹操反问道:“吾也自知不可答应,可粮食怎么办?上哪里搞来粮食?看着百姓军士饿死吗?”
荀彧道:“当年太史太守曾言会给主公一万石粮食,主公不妨再多借一些。”
曹操道:“吾已去信给子义,可远水解不了近渴,东莱据此千里之遥,中间还隔着好几个诸侯,便是送来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我等还需自救。唉,可能上天不欲我成事才降下此劫,不若答应袁绍算了。”说到这曹操一副灰心丧气的样子。
程昱突然站起来,有些激动的说道:“主公切不可灰心丧气,孟子有云: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无论是蝗灾还是吕布皆不过是上天降下的考验而已,主公切不可因些许打击便一蹶不振,此非英雄所为。粮草之事请交给我,吾有办法。”
曹操惊喜的问道:“汝真有办法?”
程昱点点头道:“愿立军令状。”
曹操精神一震,大声道:“吾现赋予汝决断之权,全权负责筹集粮草之事,全军上下任你差遣。”
程昱抱拳道:“谢主公。”随即带了于禁的本部人马回了东阿老家。
回了东阿,程昱发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筹集粮草,更是借于禁之手灭了两家豪强,杀鸡儆猴之下,余下豪强不敢不给。程昱甚至于偷偷派遣士卒换上便装去各处捡来人尸做成肉干充当军粮,可掩人耳目哪有那么容易,很快整个兖州甚至全天下都知道程昱用人肉做军粮了,程昱也不在意,他现在只想着怎么喂饱那无数张嘴,至于名声,这个时候谁在乎呢?
……
东莱黄县
太史慈看着手上曹操的求援信,斟酌一番道:“粮食可以借给曹公,但这么大笔粮食什么时候能还?”太史慈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虽然现在府库粮食众多,但那都是辛辛苦苦搞来的不是大风刮来的,哪能轻易给曹操?就算关系好也不行,而且粮食什么时候都不嫌多,曹操从头缺粮缺到尾,要他还粮食跟要他命差不多。
这不是信使能回答的问题,太史慈接着说道:“汝回去复命:虽吾与曹公交好,但粮食乃国之根本不可轻易借出,不如这样,吾会将之前答应的一万石粮草给曹公,更能再给曹公五万石粮草,但是,这五万石不白给,需要拿人来换,五万石粮食换二万人。吾将粮食放在姑幕,曹公派人从泰山沿青徐交界到姑幕取粮。”接着写了封信交给信使,信使收了信立马马不停蹄的赶回兖州。
兖州,鄄城
“哈哈哈哈!”曹操看着东莱的来信哈哈大笑:“还是子义够意思,不光给吾粮草,还给吾饥民一条出路,这一出一进,少了两万人,可不止得了五万石粮草,哈哈哈哈!”
郭嘉笑道:“这一增一减,我兖州便有更多把握度过蝗灾了,东莱太守既然如此仗义,那我等也不能吝啬,不如将两万增加到五万,主公意下如何?”
郭嘉的话让曹操一下子停止了笑声,现在的人口可是重要的资源,整个兖州在黄巾之乱之前也就四百万人,历经多年战乱已经少了小半,现在曹操手里掌握的人口更加稀少,五万可是相当于伤筋动骨了。
荀彧反对道:“主公不可,二万已经是很大的损失,五万便是伤筋动骨了。”部分文武也应和起来。
曹操想了想还是说道:“现在那五万人若是还在兖州不知有多少人会饿死被人吃掉,连个完整的尸骨都没有,还不如就交给东莱让其能活下来。”此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曹操立马派出信使向太史慈传达信息,太史慈收到信便开始组织人向姑幕运粮。
……
兖州,泰山郡,盖县
盖县只是泰山郡边缘的小县城,位于青、徐、兖的交界处,不知何时,盖县成了流民聚集的场所,盖县城外遍布大大小小的帐篷一直延伸到眼睛看不见的地方,沂水两岸遍布流民,很多人连帐篷都没有,直接躺在地上,也没有人管理也不知何人管理。虽然盖县也会施粥,可那点食物根本填不进多少人的肚子,大部分人还是饥一顿饱一顿,随处挖些草根树皮来吃,若是抓到一只老鼠那都是极为难得的美味了,会遭到所有人的哄抢,还有的人饿极了抓起地上的土就吃进肚子,年纪大的看到只会摇摇头便不再理会,土吃多了只会堵塞肠道令人涨肚而死,可现今哪有人还有心情播撒自己的爱心?只当没看到好了,说不定等那人死了之后还能混一口肉吃,岂不是美滋滋?
狗剩一家便是这群流民中的一员,本来住在濮阳附近,谁料天降蝗灾,不光粮食绝收,吕布的军队还把为数不多的口粮都抢走了,没办法,狗剩只能跟着阿父阿母带着弟弟妹妹随着流民离开家到处游荡,只为了一口吃的。一路上,狗剩家还算幸运,五口人还都活着,可面对同行的流民狼一样冒着绿光的眼睛,狗剩每天只能紧紧的握着柴刀紧紧的拽着弟弟妹妹一刻也不敢松开。看着那些对自己弟弟妹妹留着哈喇子的所谓同伴,狗剩知道,若是不小心看丢了,弟弟妹妹根本就活不下来,只会被身边这些“人”吃进肚子里连尸骨都找不回来。
无数次,狗剩亲眼看着那些人不知从哪拐来的孩子,没等做熟就被那些饥饿的人给生撕了,就连肠子和脑浆、骨髓都不放过,要将骨头打碎吃掉。有时候他们还会邀请狗剩一起,可狗剩强忍着饥饿拒不接受,淳朴的他不知道什么大道理,他只知道,如果他吃了人肉就再也不是人了,而且那些人也会以此要求他把弟弟妹妹贡献出来,这是狗剩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
狗剩抱着弟弟妹妹窝在河边,饿了便喝一点水充饥等着阿父阿母回来,今天早上阿父说要带阿母去城里找点吃的,有个有善心的老爷招人做仆人,若是能被看上就不用再过这种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