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年乙亥兴平2年夏四月大旱。冬十月壬寅，夜，有赤气贯紫宫。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人间的战争再次开启，公孙瓒以下犯上强杀刘虞的后果终于显现了出来，虽然以武力强占幽州，可只懂得威逼全无治政之能，治下之民皆不服他。幽州从事鲜于辅纠合州兵，欲为幽州牧刘虞报仇，于是推举在幽州素有恩信的阎柔为乌桓司马。阎柔招集胡、汉之众，得兵数万人，进攻公孙瓒所置渔阳太守邹丹，二军大战于潞县，阎柔大败邹丹，斩首四千余。鲜于辅又联合乌桓峭王等胡族骑兵七千余人，南迎刘虞之子刘和。刘和此时正在冀州，冀州牧袁绍于是命大将麴义与刘和、鲜于辅、乌桓峭王等合兵十万，共攻公孙瓒，大败公孙瓒于鲍丘，斩首二万余级。于是代郡、广阳郡、上谷郡、右北平郡等郡皆叛公孙瓒，起兵攻杀公孙瓒所置长吏，与鲜于辅、刘和等人合兵，公孙瓒屡败之下退守易京，此战也将公孙瓒的雄心壮志彻底打散，从此只想着困守易京，只余苟延残喘之力。

    孙策用传国玉玺换回父亲孙坚旧部程普、黄盖等千余人随即南下，助其舅父吴景进击扬州刺史刘繇，一路收兵达到五、六千人，于横江、牛渚山、穆陵城、下邳、梅陵、湖熟、江乘等地连败刘繇，直捣刘繇占据的吴郡曲阿。刘繇出战大败，退至丹徒，于是孙策得据丹阳郡和吴郡，威镇江东。

    关中的李傕、郭汜、樊稠、张济之间的内斗愈加激烈，本是士大夫借郭汜之妻善妒的毛病挑拨郭汜、李傕的关系，谁料两个武夫轻易就被离间大打出手，给了小皇帝机会。七月，杨奉、董承等人护送小皇帝开始东归，一路艰险，百官饿死无数，依靠河内太守张扬、河东太守王邑等人的接济才勉强走到洛阳，此时同行者仅乘皇后、杨彪等数十人了。

    青州也没闲着，袁谭额外得了世家相助，田楷被赶回幽州，袁谭彻底将公孙瓒的势力拔除，较历史上提前了近一年，现在就剩北海和东莱便可将整个青州拿下。就在此时，刘备在豫州，先表袁谭为茂才（袁谭之后被曹操表为刺史），又表孔融为青州刺史，一个州不可能同时出现两个刺史，只能留一个，给青州的战争加了一把火，导致袁谭刚刚拿下青州四郡还未怎么休整就发兵进攻北海(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刘备并不是单纯的傻白甜，也知道搅乱一池春水才能让他浑水摸鱼)。

    ……

    兖州鄄城，州牧府上正在议事，兖州经过连绵的战争导致百姓流离失所，钱粮损耗无数，急需百废待兴，而之前响应吕布的世族也要算算账了。

    夏侯惇大大咧咧的道：“现今我大军二十万，外无强敌窥伺，正好处理内部，多得钱粮土地好安置百姓。”

    曹操点头道：“确实如此，只是……”

    刘晔起身道：“主公，若不以雷霆手段惩治，会让人觉得主公软弱可欺，难保下次世族是否还会再次倒戈，而且无数流民需要安置，府库中空的都养不活老鼠，只能从世族手中取得钱粮土地。”

    毛玠道：“可如何惩治？全杀了太过酷烈难免余者人人自危，容易导致民变，轻了还无甚作用。”

    戏忠咳嗽两声道：“若是牵扯很深的，就如薛兰、李封、陈宫、张邈及高顺的陈留高氏当全家抄没杀鸡儆猴，仅是响应者让其献出钱粮土地便可既往不咎，如濮阳田氏者则不过不罚，如何？”

    荀彧等人点点头便同意了戏忠的建议，只是怎么罚，罚多少还有待商榷。

    曹操想了想则说道：“陈文台乃吾旧友，若杀之吾实不忍心，陈留高氏与袁家等家族沾亲带故不好动手，抄没田产赶出兖州即可勿伤人命吧。”

    众人纷纷称颂：“主公仁慈。”

    郭嘉说道：“主公，现今兖州战乱刚平急需休养生息，嘉请全州屯田，仿东莱行科举制，世家……”说到后面郭嘉再没接着往下说而是摇了摇头，但大家都明白，世家不靠谱只忠于家族，曹操急需忠于自己的人替他掌控兖州，而不是依靠世家。

    荀彧一皱眉说道：“此时主公刚刚平息叛乱，此时行科举是否太早，彧请主公徐徐图之。”

    曹操点点头喝道：“仲德、子廉。”

    “臣在！（末将在！）”程昱和曹洪上前听令。

    曹操道：“命汝二人查抄薛兰、李封、陈宫、张邈及高顺全族，一应钱财充公，若有违抗杀无赦！”

    “喏！”程昱二人抱拳应是，曹洪笑道：“主公放心，这事我最喜欢了，保证一个字儿都留不下来。”

    曹操继续喝道：“元让、奉孝。”

    “末将在！（臣在！）”夏侯惇和郭嘉上前抱拳听令。

    曹操道：“屯田安置百姓乃重中之重，命尔等全权负责此事，田地粮草从响应的世家手中获取，顺便丈量全州土地，若有家族敢阳奉阴违者杀！若有所需，各地守军皆听从号令，今年夏种之前吾要看到兖州的百姓都有地种！”

    “必不负主公所托！”夏侯惇二人一脸严肃的应承下来。

    接着曹操问道：“志才，身体可还好？”

    戏忠笑道：“主公放心，还死不了。”

    曹操关切的道：“你的身体不能再拖了，公事先放下修养修养，暂且先将招贤馆管起来，顺便弄个科举的章程出来。吾闻神医华佗在东莱，待吾修书一封请华神医来给你看看。”

    戏忠又剧烈的咳嗽了两声道：“谢主公关心。”

    很快，兖州的清算开始了，薛氏、李氏、张氏、高氏、陈氏全部被抄家，得土地近万顷，粮食七万余石，佣户近万户，钱无数，数百人因反抗被当场格杀，二千余族人被赶出兖州，部分分散各州投奔亲族，大部分则去寻吕布去了。

    前有薛氏等家族的前车之鉴在前，后有郭嘉夏侯惇带着精兵挨个拜访，大部分家族都很识趣，少的送出千石粮草数百亩地，多得送近万石粮草千余亩地，被曹操狠狠的敲了次竹杠，便是夏侯惇要丈量自家土地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郭嘉已经把给百姓分田的消息传出去了，无数流民都绿着眼睛就等着分地呢，如果谁在这个时候不识相，什么时候突然被流民族灭都是有可能的。

    经过曹操等人的努力，兖州的世族经过几轮削弱后终于老实下来，加上新开垦的土地，全州半数田地被曹操掌握，分到土地的流民赶在九月之前，终于将冬小麦种上，只等再发展，除了人才，在钱粮上曹操就再也不用看世族脸色了。

    历史的车轮在这里偏了一点，本来曹操要在196年经手下枣袛建议才会实行屯田制，而且曹操颁布招贤令也要到建安十五年（210年）第一次颁布，科举更是要等到几百年以后了。而有了太史慈作为榜样，曹操被世族背叛后看到了另一种可能，由此屯田制与招贤馆从小试牛刀正式运作起来。太史慈扇动翅膀让历史的车轮稍稍偏了一点，日后是返回旧有的路线还是拐到新的路上亦或是掉到沟里，拭目以待吧。

    ……

    小沛，高顺府邸

    前院，数十位衣衫褴褛的老老少少围成一个圆，端着碗争先恐后的舀着中间大锅里的稀粥，好像已经多少天没吃饭了一样，虽然这些人一副难民的样子，可仔细看去，他们的衣服居然不是普通百姓所穿的麻衣，而是更加高档的面料，还有些是丝绸所制，这只有大富大贵之家才能用来做衣服。再仔细观察，这些人虽然看上去皮肤肮脏，可透过表面的污渍能看出皮肤很白，是那种不用成日劳作风吹日晒的那种白，显然这些人应当是落难的有钱人家。

    大堂内

    高顺身为房主却坐在客位，上首主位上也坐着一位穿着破衣的老者，还有几位中年人坐在一侧，也在吃着东西。老者的脸和手已经清洗过露出了淡黄的皮肤，神情也恢复了高高在上的姿态。

    一位中年人放下碗说道：“孝父，我高家被那曹阿瞒抄家，来的路上不知死了多少族人，这全都要算在他曹操身上，汝一定要为我高家复仇啊。”（《太平御览》辑录的《陈留耆旧传》清楚记载了高顺的表字与籍贯——高顺字孝父，兖州陈留人。）

    高顺双手猛的攥紧又缓缓松开，面上古井无波的说道：“那是自然，只是曹贼势大，报仇之事还需细细谋划。”

    上首的老者点点头道：“那是自然，大房高干、高柔带着族人去投奔袁绍，到时袁、吕两家若能合力，便是灭掉曹操也不是难事。”

    高顺眉头微微一皱又瞬间平复，点点头道：“如此安排也好。”

    另一位中年人道：“报仇事大但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不知孝父如何安排我等，若是一味由孝父供养也不现实。不若孝父在吕布面前美言一番，给我等安排一些职位，也好自力更生。”说得好听，嘴上说的是不想给高顺太多负担，实际上就是求官。

    高顺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说道：“此事吾去试试，但结果无法保证。”

    上首的老人说道：“孝父，可还记恨元才？须知再有矛盾你二人也是同族，现在乃是我高氏危机时刻，无论有何过节此时也当同心协力渡过难关才是……”（元才是高干的字）

    “三叔！”高顺提高声音打断了老者的话，依然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说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提他作甚。”

    “对对对，我老糊涂了。”三叔哈哈一笑连忙闭嘴。

    高顺站起身道：“吾去看看客房收拾的怎么样了，还有热水和衣物。”不待众人回应便自顾自离开了。

    等高顺走后，一位中年人道：“三叔，这高顺看来还是记恨我等，恐怕……”

    三叔老神在在的说道：“无妨，虽然孝父对我等还有气，但他平日最识大体，断不会不管我等，就算他不愿意，困于祖宗礼法也会帮高氏复兴的。要知道，君子可以欺之一方，”

    “哈哈哈，也对也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