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地“哦”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动作慌乱地整理自己的头发。
因为她之前在揉面团手上都是面粉,她这么一整理,头发上也沾上了面粉。她头发上原本有几丝白发,这一弄反倒会被误认为是面粉,黑眼圈很重脸颊也是瘦瘦的。
我走进她,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又赶紧低了下去。
“你怎么上小县城来了?有事儿?”她手里揉着面团也不看我。
“我上这边出差,有个项目要看看。”
我趁着说话的时候看了眼她的小摊子,是辆小型的三轮车,三轮车后面的空间不大。
车旁边放着烧饼炉,工作台就是三轮车后面的那点空间,她人站在三轮车旁边,顾客站在另一边。
三轮车上还放着一块纸板,上面写着“烧饼,8块钱一个”,我出于好奇观察了她的三轮车,我后来回想可能我无意间的举动在她眼里是伤害。
“小破车,我弄不好。”她在我抬头的瞬间又低下头去了,手上又开始揉面团。
“给我来3个烧饼吧!”我车上还有司机和助理,“你怎么想到来这里摆摊了?”
我之前听到的消息是她考了会计证,然后在外地的一家公司上班。
因为上高中的时候她会跟着我还有王婷婷一起走,我们关系挺好。
所以我在听同学说了之后也就记住了,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她。
“就随便摆摆,赚点生活费。”
“哦。挺好。”
她不再说话,手脚利落地包好了烧饼,然后把四个烧饼全部放进烧饼炉里,然后眼睛不看我而是看向了外面。
“这条小吃街,外面的生意更好,最里面比较冷清。”她的小摊子在最里面。
“是啊。”她的声音带着点无奈,我听出来了。
“哦,这个要等几分钟,马上好。”
“哦,没事,我不急,你慢慢来。”
这条巷子像是有条人流分界线一样,在那条线再往里就不太会有人来。
她旁边是卖鸡蛋饼卖凉皮的,对面是卖卖烤面筋的,都是小摊子,摊与摊之间空闲比较大,比前面的摊子都大,前面的那些都是紧挨着的。
这条小吃街还是挺长的,一路走到底要好几分钟,路长了顾客资源就分掉了,后半段像是有条分割线一样,很多人到了那条线就基本不往里走了。
“好了。”
“哦,多少钱?”
“不用不用,老同学,你拿去吧!”
“那怎么能行!”
“你难得来一趟,拿去吧!”
她装好后伸手给了我,这是我们第二次对视,我知道她不会要我的钱了。
于是我就说:“这样吧,你什么时候有空呀,我请你吃饭,我们这么多年没见好好聊聊。”
“我……”
“别拒绝我哦,我高中的时候可是请你吃过很多零食的。”
她点了点头看了看手机说:“等下4点我才收摊,我再去找你,你住哪儿?”
我看了看手机现在已经一点半了,“这样吧,我们加个微信,我定好餐厅再把定位发给你。”
“哦,好。”
我们互相加了微信,我跟她道了别,我顺便还买了点车轮饼和奶茶。
回到车里后我把吃的分给了司机和助理,我们三个就这么在迈巴赫里面吃了起来。
我预定了这个县城里最高档的餐厅,是个港式的餐厅,价格对于我来说不贵,不过助理小陈说这里是最高消费了。
我到了餐厅后发现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服务员坐在座位上玩手机,前台发现我们进去后马上笑脸相迎。
快到五点半的时候,整个餐厅只有我和另外两桌客人,其中一桌是小陈和司机。
我看到方芳走进来了,她换了套衣服也化了妆,胸前带着一块佛像,手上戴着一串佛珠。我让服务员把菜单拿来。
“你点吧,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不不不,你点吧,还是你点吧。”
我们就这样相互推了两回菜单,我无奈地说:“那行,那就我点了,你不喜欢就跟我说。”
我点了四个菜一个汤一杯果汁饮料。
“你今天不上班吗?我之前听他们说你在做会计。”
“哦,我已经不做了,现在就摆摆摊。”她说完看了看周围。
“这餐厅挺冷清的,现在这个点是晚饭的时候了,居然没什么人。”
方芳哼了一声说:“就这种小县城开这么贵的餐厅,点四五个菜都要上千了,大家都是幸苦赚钱的,有生意才怪呢!”
“这个价格也还行吧,定位是高档餐厅。”我给她倒了杯果汁。
她不屑地“哼”了一声,“有钱人也不会轻易到小县城这种餐厅吃饭,他们都到市里吃饭。”
我笑了笑说:“我们好像高中毕业之后就没再见面,想想也是挺不可思议的。我以为能经常见到以前的同学们呢,结果很多都是分别了就不再见。”
“是啊!你结婚了吗?”
“没。”
“好结婚了,这个年纪生小孩都算高龄产妇了。”
我想想自己也才31呀!于是问她:“你结婚了吗?”
“早结了,25岁就结婚了,我想快点把小孩生掉。”
“是嘛,几个小孩呀?”
“一个,一个儿子。”
“哦,那儿子上小学了吧。”
“是啊,开销很大,小孩学习成绩也不好,但我又想让他有特长,就给他报兴趣班,这又是一笔钱。”
第一道菜上来了,是油焖大虾。
“来,吃菜吧。”,这虾的味道还行,上面还有一些鲍鱼,味道还算可以。
“虾就虾吧,还要弄些鲍鱼,就是抬高价格。”
我跟她聊了一会儿,发现她说话的时候总是不离钱。
“那你老公是做什么的?”我说话的瞬间第二道第三道菜也都上来了,上菜速度还是挺快的。
她看着服务员把菜上完走掉之后说:“他生病了,在家休息。”,说完放下筷子,“这佛跳墙很贵吧,我儿子已经很久没吃过海参了。”
“到时候我让后厨再烧点这个菜,你带回去给你儿子吃吧。”
她摇摇头说:“不用了。”
“没事,我请客的。”
“小孩子没必要吃这么贵的东西。”
我只能作罢,“你老公身体怎么了?”
“肝癌晚期,在家休息,隔三岔五要去医院化疗。”她低着头说着,声音哽咽,像是要哭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