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方予微，方家的二小姐。

    三妹妹一出生，父亲就连升三品，成了能进皇帝御书房话事的官员。三妹妹的满月酒也是父亲几个孩子里面，操办的最大的，连过路的人都能得到一捧酥糖。

    我很羡慕三妹妹，羡慕她的好身体，不管怎么闹腾，第二日总是生龙活虎的，不像我，若是前一天稍不注意，第二天便起不来床了。

    三妹妹很粘我，大姐姐说教很多，是府里最守规矩的存在，母亲最是喜欢大姐姐，说这样嫁出去，才不会辱没了方家的名声。

    在父亲还没有升官的时候，就和裴家定下了亲事，我和裴家的三公子。我身子不好，父亲担心我长不到和裴家结亲的年纪，几番推脱。裴大人说，结亲了，两个娃娃就会一起健健康康的长大。

    裴言川从小便知道自己是要娶我的，他的性子和三妹妹很像，都一样的活泼好动，都一样的顽皮捣蛋。

    我只能坐在那儿看他们玩闹，看他们嬉戏。

    裴大人几次外放，都带上了裴夫人和几个孩子。

    我就这么眼瞧着，裴言川每次回来，都跟上次的模样不一样了。他会把自己一路上看到的经历的，画成画册，送给我。

    我很想去看，可是，我连京城都出不去。

    父亲越来越忙了，母亲把眼睛盯在我和大姐姐身上，至于三妹妹，她管不住，三妹妹就是这样的性子，母亲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甚至拉着三妹妹的手哭，三妹妹也还是那样。三妹妹甚至会问母亲，“你是哭给我看的么？人伤心不是这样哭的，你哭是在用孝道压我么？”

    这般大逆不道，母亲慌了神，她害怕被别人知道，三妹妹是这样子的人，害怕被父亲知道，自己没管教好这个最小的女儿。

    不过父亲喜欢极了三妹妹，他送三妹妹去学堂和大哥二哥一起读书，让三妹妹和大哥二哥一起学骑马，学射箭。

    我嫉妒过三妹妹，还叫过她不要来找我玩，但是她把她学到的都教给我，她偷偷教我骑马，教我投壶，指点我四书五经，把那些个女则女训都给扔了。

    大姐姐很生气，看到三妹妹来找我，就训斥三妹妹。大姐姐和我说，三妹妹这样的，只会让家族蒙羞，叫我不要和三妹妹学，说我这样的身子，能有人家要我就不错了，应该好好学习，怎么算账，怎么相夫教子，说我当不了宗妇，也要立得起来，有个当家主母的样子。

    我唯唯诺诺地应好，心里还是盼着三妹妹来，她来了，我这院子，好像就有了颜色一样，不再是老气沉沉的样子。

    我还盼着裴言川来，我们懂事后，就知道彼此之间是有婚约的，我见到他总是有些害羞，倒是他，每回来，带的新鲜物件，都能叫我开心好久。

    裴家人让裴言川不要来的那么勤，不好，裴言川就翻墙进我的院子，把他那些东西，送给我，教我怎么玩，还说江南的气候好，等他有了功名，外放到江南，把我带过去，我的身子就能慢慢好起来，就能和三妹妹一样骑马射箭。

    我及笄那年，大姐姐成婚了。

    婚宴办的很是热闹，张灯结彩锣鼓喧天的。我第一次见大姐姐打扮的如此鲜艳，实实在在的姑娘模样，脸上时不时露出羞涩的神情，我见了都欢喜。

    已经十二岁的三妹妹却叹了口气，“欢天喜地地把自己女儿送去给别人磋磨么？父亲明知道。。”三妹妹没说出口，我确实知道的，大姐夫家里，用一团糟来形容都是好的，各种亲戚旁支都扒拉着大姐夫一家生存，大姐姐去那边就是一个又一个收拾不完的烂摊子。

    “予歆。”我轻声呵斥着三妹妹。

    “好了，我知道了，我就是和姐姐你说，我又没大声喧哗。”三妹妹满不在意地说道，“又不是谁都是裴言川，是吧。”

    我又羞又恼，捶了三妹妹几下，“不许说。”

    三妹妹笑得不行，“哎哟，等二姐夫来了，我要给二姐夫告状，我姐姐打我。”“不要说了。”我脸红的不行，感觉整个人都要炸开了，生怕有人听到三妹妹的言语。

    三妹妹笑得更厉害了，“姐姐你再打我，等二姐夫上门的时候，我可要出几道难题，到时候等天黑了，二姐夫还迎不了亲，我看你怎么办。”

    我收了手，不理会三妹妹了，我知道她有这样的本事。二哥最讨厌三妹妹了，大哥的学问尚可，如今已经是秀才了，但是二哥已经考了两次了，依旧是白身。父亲总是拿二哥和三妹妹比较，说二哥生错了性别，该是个女人，说二哥考不上功名，和女人也没什么区别。

    父亲说三妹妹的学问若是换成是个男人，登阁拜相是迟早的事，说二哥占了三妹妹的身子，是个废人。二哥常常被父亲骂的泣不成声，连带着，也讨厌上了三妹妹。

    其实二哥很勤奋，总是读书到深夜，也追在夫子身后问问题，问的夫子是直摇头。

    三妹妹说她听到夫子私底下和父亲说，二哥不是读书的料，但是父亲不甘心，他就这两个儿子，应该都像他，都是读书的料。

    但是三妹妹，学问好到夫子接连惋惜，说可惜她是个女儿身，夫子甚至不想教她，教的越好，也是难受，但是三妹妹好学，她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坐在那里可以学，站在门口也可以学，在窗户下偷听照样学。

    三妹妹收敛了笑，挽着我的手，“姐姐，我错了，我怎么敢呢，到时候我肯定是给二姐夫放水的，让他早早接你去过好日子的。”

    说曹操到曹操就到，我一抬眼就看见了裴言川。

    “瞧瞧，人来了。”三妹妹狡黠地笑着。

    我有些局促，今日迎亲，家里请了裴家人过来，裴言川和他几个哥哥也帮着我大哥二哥去拦着大姐夫了，没想到人这么快就进来了。

    “二姐夫穿红色真好看。”三妹妹凑在我耳边说道，“等他穿婚服更好看。”

    “去。”我躲开裴言川的眼神，进了大姐姐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