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议搭配《daylight》一起食用)
许归期只在不卜庐待了一个晚上,就忙着跟白术告别,他急着有事去做。
长生盘在白术的肩膀上,把小小的蛇头垂下,似乎对送走这尊瘟神很是高兴。
“连着两次都不来霍霍鱼塘,难道他真的老实下来了?”
白术微微一笑,手上分药的动作没停,晨光洒在他的发丝上,温温柔柔,暖暖和和。
“我看未必,他应该是有比捞鱼更重要的事去做。”
“大概吧......”
长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是把脑袋缩了回去,躲开了渐渐照射过来的阳光。
作为蛇类,它更喜欢阴凉一点的地方。
清晨的阳光慢慢攀上白术的手和桌上的纸,照的明晃晃的一片白,仿佛这世间的一切事物,都能在这片阳光下显现出它真正的模样,撕开一切的阴暗伪装。
可是呢,这世间总是会有一些处于阴暗面才能生长的东西的,比如那片绿植下方的影子,还有手掌另一边的黑暗。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要是想让阳光温暖手心,就必须把手背背过去,温暖的东西大部分只能将自身的热量分给一半的人。
这不能怪人们的偏心,这是规则,自然界的法则,古往今来的人们都是这样做的,他们也活学活用的把“偏心”运用在生活中,并且心安理得。
或者他们可以做的更绝,一半都不给,没谁规定谁一定要把自己的温暖分给他人,而做出了类似规定的人,或者神,早就死掉了。
被享受了分出去的温暖的人杀死的,并且弑神者心安理得。
悲哀到心塞,荒谬到可笑。
但这确实发生过,像那位孤高的王和悯人的神,就是最好的例子。
固执的将自己心中所以想的,自以为好的东西,不由分说地递给珍视的人,迎来的却是不解,质疑,和反抗的刀剑。
反抗者反抗的心安理得。
确实是,情理之中的事啊......
他们被埋在历史的风尘下,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泥土或黄沙。
那些历史学家,还有须弥来的学者,三三两两,说说笑笑,结伴而来。
在那些神和人的坟头或遗址上踩上几脚,长吁短叹几声,高谈阔论几句,水出几篇论文,就以为自己对那段历史足够理解了,有发表意见的权力了。
他们笑着,地脉里那些历史的伤疤他们看不见,也不在乎。
没人在乎,看客只在乎有多少乐子,研究的人只在乎“知识”背后的价值。
所以历史被消费,所以伤痛被嘲笑。
反正那段历史的经历者已经被埋在土里,没人会闲到与他们感同身受。
活着的人笑的心安理得。
可是许归期他的心安静不下来,罕见的失眠让他想清楚了很多东西,黑暗和被他盯了一宿的屋顶都告诉他了。
他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爱着身边的人,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他的下场不会好到哪去。
他家的小丫头已经开始表达她的不满了,这就是开始。
所以他没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自己的无能,说是要摆烂,但怎么能甘心?
眼前的迷惘被他一层一层剥下,前路渐渐明晰。
什么后手都不留的就跑去别处,这是最不合适的破局之法,他得把身后的事一件一件理清楚。
许归期不希望,在他自己死后,他也成为那些人之中的一员,被人踩在坟头,长吁短叹,指指点点。
阳光照在手心的那一面,手背的那一面是凉的。
许归期要把他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让阳光从指间的缝隙里泄出来。
至少要把阳光照在留影机上,照在他珍视的人身上。
许归期笑了一下,抬头,眯着眼睛,想直视阳光。可是即使是刚升起来的太阳,其耀眼的程度也不是他能直视的。
“小期!”
人影从远处跑过来,围在许归期的身边,把阳光挤开,阴影出现在他的脸上。
许归期忽然很感谢这三个伙伴,阻止了他一起床就开始emo的状态。
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这幅世界名画:国家队,但是团长在蒙德。
“唔?还在犯迷糊吗,胡桃做的那道料理为什么威力那么大?”
香菱皱起眉,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重云想了想,伸出两根手指,在许归期面前晃了晃。
“小期,这是几?”
许归期一把拍掉重云的手指,从不卜庐门前的石阶上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
“没事,我已经好了。
胡桃去拿药了,我在这儿等她一会儿。”
“轻烟呢?这活儿以前不都是她在干嘛,怎么没看见她人?”
“......”
看着眼前突然沉默的许归期,三人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没再多问。
“我做了点错事,把她惹生气了。”
许归期抿着嘴唇,无奈地笑笑,“正打算回去哄她。”
“......这倒是少见。”
“确实,平常看你们兄妹俩的关系好得很,根本不像还会闹矛盾的样子。”
“好啦好啦,被骂了,我知道错了。”
许归期耷拉着脑袋,兴致缺缺的样子。
“我这不是正打算去请罪的嘛......”
胡桃从不卜庐的堂内跑出来,把一个小包裹塞到许归期的怀里。
“你昨天的药是不是没喝,偷偷倒掉了?”
“诶?”
许归期有点吃惊,“你怎么知道的?我可是在你睡着后,背着你倒掉的。”
“刚刚七七去打扫房间,发现咱俩昨天呆的那间病房,有一盆绿植突然就蔫了,她就把它搬过来了。
白先生一闻,有药味。”
“你看吧......”
许归期两手一摊,“那药苦的连植物都喝不下去了,我咋喝啊。”
“我昨儿晚上还不是全都喝掉了。”
胡桃吐了吐舌头,好像那股苦味还在舌尖上。
许归期不想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缠,他现在只想回家。
“走了走了。”
还是熟悉的那五个人,被接出院的人里还是有许归期,只不过没了他心心念念的轮椅。
“为什么这次你们没有抢着推轮椅?”
许归期不解地问。
“我记得我把轮椅放在院子里了,你们来的时候为什么不顺路推过来?”
“当时是胡桃一直吵着要玩,现在你们两个人都进不卜庐了,谁还闹得起来。”
胡桃和许归期缩着脑袋,并排走在一起,像两只小鹌鹑。
到新月轩了,许归期和几个小伙伴告别后,调整了一下呼吸,推开新月轩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