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钟离的马甲扒掉了半件,这怎么说都是很傲人的战绩。
许归期也没有再让钟离为难的意思,两人在路口告别。
钟离向往生堂的方向缓步走去,按理说许归期应该再与他同行一段路的,但许归期并没有马上回新月轩的意思。
他绕了一个大圈,往新月轩相反的方向走去。
既然决定了要在离开之前准备好一切,那就不能再畏畏缩缩的了。
许归期走到一间屋子的门前,敲响老太太的房门。
蓉语打开门,用温和的目光迎接他的到来。
“听到敲门声就知道是你来了。”
“哦?”
“来我这里的人不多,就你最懂礼貌,知道就敲三下。”
蓉语扭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含笑。
“听到了没有,雨霁?”
“嗯?”
雨霁坐在屋里,放下手里的东西,一抬起头,就和许归期的目光对上了。
......
老实说,许归期从来没想到能在这种场合遇到雨霁,还能和她坐在一张沙发上喝茶。
“好巧......”
许归期只能想到这个开场白,雨霁也是微微愣住,片刻后反应过来,懵懵地向他点点头。
两个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彼此都有些局促。
蓉语也是没想到他们两个竟然相识,有些意外,问起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许归期抢先回答,“因为处理一个朋友的事,去叨扰了一下雨霁小姐,算是有两面,呃,一面之缘。”
这两个年轻人都默认了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雨霁拿起茶杯,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蓉语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结,和许归期聊起她和雨霁的故事。
雨霁在旁边拿着两张纸,还在写写画画。
“雨霁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只是我一直没想着把我的勘测技术教给她。”
蓉语微微摇头,许归期不留痕迹地瞥了一眼旁边的雨霁,确定她能听到蓉语并未放低的声音。
“她的天赋一般,脑袋不如你的灵活,也一直对这方面不感冒,我也就没强迫她学。
可是最近她主动要来找我学习,你又不肯接我的班,就顺水推舟......”
“婆婆。”
许归期制住她的话,用眼神示意她雨霁能听得到。
“没事。”
雨霁放下手里的笔记,“婆婆从小就这么敲打我,我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还不是因为你以前太过娇蛮,我跟你说狠话你都不在意,你家里的人更管不住你这个大小姐。
我跟你说,小期,雨霁她以前......”
“婆婆!”
雨霁把笔记本拍到自己的大腿上,止住了蓉语马上就要抖出她童年黑历史的行为。
她微微红着脸,好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转向许归期。
“我现在不这样了,别听婆婆她瞎说。”
后半句话是对着许归期说的,但雨霁的解释很是苍白无力。
许归期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听着这两人的对话,发现她们之间的交流是那种经过多年磨合后,形成的类似家人间的相处模式。
蓉语趁着雨霁去厨房续上茶水的间隙,拉着许归期的手,耐心地跟他讲话。
“小期,我没跟你打招呼,就定下来雨霁她,你......”
“婆婆,我明白你的意思。”
许归期将手轻轻抽出来,反手在蓉语的手背上拍了拍,示意她安心。
“我不会心存什么芥蒂的,我本来就没有接您的班的意思,婆婆找到了接班人,我只会安心才是。
以前还担心您后继无人来着,毕竟您一辈子都没结婚。
现在好啦,我也能放心了,您可不能认为我是个心胸狭窄的人啊。”
“这孩子......”
蓉语摇头笑笑,“什么话都让你说了。”
“这不是怕您难说出口嘛......”
临走前,许归期才来得及说明此行的目的,只说了要出趟远门,没说要去蒙德。
蓉语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水占盘,带上眼镜,细细占卜起来,许归期和雨霁在旁边安静地等待着。
蓉语松了一口气,摘下眼镜,对着许归期笑了笑。
“说是有惊无险,一切太平。”
“最后四个字,婆婆每一次占卜都这么说。”
“去,别打岔。”
蓉语装作不高兴的样子,白了拆台的雨霁一眼。
出门的时候,雨霁主动要求送许归期出门,这两人很有默契地离屋子远了一些,再面对面站定。
“许先生......”
雨霁刚一开口,就失去继续说话的勇气,只是盯着许归期的脚尖。
许归期很有耐心地在那里等待着,面色平静,他能看出来面前这个姑娘比起之前,冷静、也成熟了不少。
“......对不起。”
雨霁抬头,看了一眼许归期的眼睛,又把头低下去。
“我本来应该也去跟往生堂的那位堂主道歉的,但是有位仙,有位贵人......”
“我明白。”
许归期嘴角微微弯起,这也让雨霁放松不少。
“那小丫头已经差不多让这件事过去了,也不要再去打扰她了吧,免得揭她伤疤。我就厚着脸皮,替她收下你的歉意了。”
雨霁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谢谢......”
她又像是想起什么事一样,犹豫着开口。
“我在那位......贵人点拨后,也有些不安,偷偷地去了解了一些那位胡堂主的事。
她跟我的经历,有些相似......但她比我坚强许多。
她失去亲人的时候,年纪比我还小的多,却那么懂事,我......”
雨霁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起来。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许归期缓缓开口。
“胡桃虽行事随性了一些,但也守本分,知规矩。
她当上堂主以来,其实还是有不少忌讳这方面的人,对此有所改观的。”
“是......”
雨霁垂着脑袋,声音小的像是蚊子哼。
“她工作,可是很不容易的,所以啊,你要是想接过蓉语婆婆的班,也是不轻松的,她的工作我也体会过......
哦,抱歉,我不应该带上这种说教的语气的......”
“不不不,您不用跟我道歉的,是我先做错了事。”
雨霁连忙说道,她的惶恐发自真心,这让许归期心里也不太舒服。
“自从我父亲去世后,我一直都没有冷静下来......
我也不是为自己的错误开脱,只是......”
她又说不出话来了,用手背抹了抹眼睛。
“对不起。”
“不用一直道歉的。”
许归期耐心地跟她对话。
“意识到错误后,改了就是。
你也不用把自己一直放在低人一等的位置,这和你之前盛气凌人的样子是两个极端,都是不好的。
你之前对我和小千说的那些,我也没太在意。”
此乃谎言。
许归期其实对于雨霁当时骂他的话在意的不得了,但是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只能这么说下去了。
但是各位一定要装作没注意到这件事,否则许归期这个自认为“从不骗人”的行为准则就要报废了,他又要又哭又......
......
两人又聊了几句后,挥手告别,临走前雨霁又给许归期鞠了个躬。
许归期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的话被雨霁听进去了没有。
雨霁和蓉语是像孙女和姥姥一样的关系,许归期自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的理由。
既然是蓉语看着长大的,心肠应该是不坏的,把心中的那股傲气磨掉了,就应该能和人好好相处了。
她愿意接触之前不感兴趣的测绘行业,应该也是有她父亲的原因在里面。
是打算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把她父亲的遗骨带回来吗?
答案应该只有她自己知道。
是成长了不少,这也让许归期放心了,他之前是有点担心,怕没人传承蓉语的经验。
这下倒是巧了,都解决了。
只是有点亏欠了胡桃。许归期默默地想,自己以后多让让胡桃吧,任她欺负自己算了,自己受着也没什么。
走上一段楼梯,转角就到了冒险家协会,凯瑟琳小姐抬起头,对着许归期笑了笑。
“有一份特别的委托,协会想要交给您。”
“哦,麻烦凯瑟琳小姐说说吧。”
“这是专门给您的。您是冒险家里的新人,成就又十分耀眼,协会想留住您,所以准备了这一份报酬丰厚,也不太难做的委托。”
“呃......”
许归期扶额,“其实不用这么照顾我的,我最近来的少了确实是因为有事,不是想退出协会。”
“您不听听再做打算嘛?”
“呃嗯,抱歉,您说吧。”
“嗯......”
凯瑟琳一边翻查着手里的资料,一边组织着语言。
“是要您送一封信件,从璃月港的冒险家协会,送到蒙德城的冒险家协会。
协会还有一句话送给您:冒险要朝着远方......”
“这真是......”
许归期哭笑不得,“太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