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没想那么多,顺口就叫了,你不喜欢?”
星眸之中有那么点的忐忑。
林蕴蔓一眼就望到了底,她暗叹一口气,怎么感觉现在的许亦洲更加患得患失了。
不过,他能无意间叫出他给她取的昵称,是不是说明,其实他潜意识里还是有这些习惯的?他就是他,一直是和她相识相知的许亦洲。
她莫名想到有一天,两人一起刷牙时,他觉得画面熟悉的事,那时可能就有些要想起什么的迹象了。
现在这样,不知道是脑袋撞出毛病了,还是慢慢那只小臭猫搞得鬼。
可是小臭猫这次居然还没出现,就算她想求证也找不到门路。
“喜欢喜欢,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别整天想东想西的,躺下休息,医生不是说了吗,这几天不要过度用脑,痴呆了我会移情别恋的知道吗。”
“哦……”
一句话堵住他的嘴,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堵住他那过分活跃的脑子了。
许亦洲确实感觉还是不太舒服,便乖乖按了下病床的升降键,眼珠子倒是执着的跟着林蕴蔓。
林蕴蔓整理好桌上的狼藉,又去洗了手出来,见他还瞪着个眼睛看着她,其他地方是一动不动,活像个植物人。
她无语去了他床边坐下,一只手握住他:“闭上眼睛。”
大手顷刻回握住她,星眸乖乖合盖上了。
林蕴蔓无声弯了弯唇,要是他平时也给她这么乖就好了。
病房里安静得只剩清浅的呼吸声,林蕴蔓空闲那只手从兜儿里拿出手机,随意翻阅了几下,微信页面一整排的小红点,除了齐明月这个发了二十六条一看就知道是抱怨的信息,其他都是工作汇报的。
拣了最重要的那一个,她点了进去看,林一给她汇报说林琢的事已经在处理了,没通过汇报审批就擅自找人操刀,完全属于是越权行为,三公家的一致同意将他下派到分子公司,二公家的意见不一,不过二公力保他继续留在集团将功折罪。
林蕴蔓就知道事情没这么好处理,在公务之中夹杂着些亲缘关系就是这样,总不能就这么和亲戚撕破脸皮,不顾情面。
林蕴蔓本人倒是不在意会不会坏这点情面,毕竟当他们来逼迫她时也不见得有多顾念情分。
但爷爷不行,他持着长辈对晚辈的包容之心,这次的事情并没有造成太大损失,他顶多就是小惩大诫。
就算她去劝,爷爷也只会让她自己到公司管。
再说,她之前也是愤怒上头了,现在冷静下来,才想到一点:如果林琢是被人利用了,就算她把林琢提早给撸下去了,也会有别的人被利用,与其是这个未知的人,不如就是林琢了。
揉了揉太阳穴,她暂时放弃了要收拾他的念头,吩咐林一继续找人盯着他,事无巨细。
另一个则是设计问题,公司的设计团队也是有本家人在把控,近些年来设计风格越来越中规中矩起来,再瑰丽的珠宝,也是少了让人眼前一亮的光芒。
要不是有着林家往年积淀下来的名声,营业额还会再下降几点。不过比照现今的形势,要是不革新,即使有这名声,恐怕也是撑不了几年了。
林蕴蔓此前安排了几个优秀的设计师过去,无一不被排挤,小有名气的设计师大都有些傲气,没过几天人就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这回她不打算再轻易引人进去了,她要直接建立一个设计二组,前期不用到公司坐班,只需按时按量给她交图,剩下的事宜由姜暖去联络处理。
她还就不信了,这样他们还坐得住。
其他人汇报的事项还算日常,林蕴蔓看过也就过了。
其中还有一条是编辑发的,自从她用于野的号给陆宸出面陈词之后,这编辑几乎每天都要鞭一遍她的尸,再就是催她赶紧准备新书。
自前年出了一本风土人情类的书籍《四时记》之后,就再也没出过书了,她的文稿也是空白一片,自她从理想城回来之后再也没出去旅行过……
将页面退出,林蕴蔓本要如同往日一般,照常忽视这些催书信息,目光定在病床之上安稳睡着的人,他唇色还有些白,唇周已然冒出了些许胡茬,一双蕴海含星的星眸,如瑰丽宝石一般,被轻薄的眼皮轻轻盖住。
他如剑般的眉头也有些微的蹙起,像是在梦里也并不踏实。
红唇轻柔在上边吻了一下,她无端在想,他的生日,就快要到了呢。
被退出的页面又打开了来,就,送他一个生日礼物吧。
回完消息,林蕴蔓又上oA系统将该批的文件批了,弄完已经快要十一点。
自己被握住的手几乎是没知觉了,就保持手肘微弯、五指虚握的形状无法伸展。
她尝试性动了一动,手没抽出来,人倒是给她弄醒了。
惺忪的睡眼看了一眼她又闭上了,手上一个用力,就将人拽到了病床上。
林蕴蔓被拽得半压在了他身上,身体相撞的刹那她吓得小声惊呼了出来,手也跟着麻了起来。
“搞什么啊你,压到我麻筋了!”
许亦洲没来得及说什么,林蕴蔓就勉力爬了起来,皱巴着一张脸坐在床边缓解手上的酸麻。
那双蕴海含星的眸子又睁开来,也不说话,就伸手要给她揉揉。
林蕴蔓一秒让开:“别动别动!我说你是故意的还是睡傻了!很麻!”
一双大眼睛瞪得圆溜,眸中是团团火焰,要不是他是个病人,林蕴蔓一定要给他两下长长记性,这给他欠儿的!
“我……对不起,蔓蔓,我不是故意的……”
清越的嗓音暗含着丝丝委屈,林蕴蔓和他在的久了,很快就听了出来。
她按了按太阳穴,啧,头疼。感觉自己自从回来之后就是内忧外患不断,许亦洲这性子是变得越来越萎靡。
之前好歹只是没有安全感,虽然时不时要作一下吧,但他调节能力还行,没两天就好了。
现在直接就是从语气里都透着小心翼翼。
林蕴蔓那点气愤都没了,心头泛起细细密密的酸疼来,她的洲洲到底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手臂的麻意已经过去,她捧住他略微低垂的脸,在他略显苍白的唇上啄了下,安抚:“没关系,你头还疼不疼了?”
许亦洲:“不怎么疼了。”
话语平直呆板,星眸定定望着面前的娇艳欲滴的红唇。
这样甜美的味道,他好像品尝过很多次,且越来越上瘾。
这样的感觉和朦胧的记忆一闪而过,摸不着抓不住,只能让他越想越难受。
林蕴蔓摸了摸他的脸:“嗯,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我让人去准备。”
许亦洲:“不要,我想出去走走。”
他的眼里是淡淡的亮光,林蕴蔓却看得心尖酸软,看来那一世眼瞎腿残对他的影响很大。
现在她只想满足他任何的要求:“好,我们去楼下的花园走走。”
接近晚上十二点的时间,住院楼也人烟寥寥,小花园也只有几盏昏黄的灯光,照亮幽静的小路。
林蕴蔓搀着人走进这一片幽寂,夜晚的风稍带凉意,沁人心脾,让她想起很久之前,沈家展会那一次,他们也是这样在医院楼下的小花园,互诉衷肠。
“it\\u0027s late in evening,she\\u0027s wondering what clothes to wear……”
她不自觉又想起了这首歌,轻声哼唱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不算突兀,但在许亦洲的心里,重重敲了一记。
他像是听过了无数遍这首歌,自然接过乐音唱出了声。
他的声音极具磁性,不像原唱Eric clapton一般的克制而沙哑,却显得别样的温柔。
她停了下来,就静静听着他哼唱,每一个音,都像敲打在了她的心上。
这首歌,本就是作词者在去参加宴会时,等妻子梳妆打扮时,为她写的。
林蕴蔓喜欢这首歌,完全是因为歌里温馨浪漫的氛围, 很有她想象中恋人之间的感觉。
搀着人的手改为抱着他的胳膊,仰头笑望着已然歇下声来的许亦洲:“洲洲,我看起来还好吗?”
他脱口而出:“你今晚看起来很迷人。”
“亲亲~”
她勾住他的脖子,踮脚亲了亲悄然显露笑意的唇,一触即离。
“许亦洲,你今天也超帅的。”
“我今天也有比昨天更喜欢你多一点哦,明天又会比今天更多一点,所以,期待明天吧,我们不要留在过去。”
许亦洲将人抱住,喉头滚动,低哑道:“好,我也会每天都变得更好,更爱你多一些。”
他现在脑子一团乱麻,但是爱她这件事情,从来不用思考。
本是缱绻的一句话,林蕴蔓只觉得他这是又油盐不进了。
她轻捶了一下他的背:“你已经很好了,不用刻意改变。只一点,不许再自作主张,你再不听劝的话,我不会原谅你的听见没有。”
许亦洲拧眉:“不听劝的人是你才对吧……”
林蕴蔓:……
淦
为什么自己都没记忆的事要被反复拉出来鞭尸!
“好,我也改,我们一起改,谁做不到谁就是傻狗!”
许亦洲眉头拧得更厉害了,怎么感觉她变得傻兮兮的?
林蕴蔓看他那皱巴的一张脸,手动给他张开的嘴巴闭麦:“好了,有任何意见都驳回!回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