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情让哥哥如此怒气冲冲？”清莺走出来，亭亭立于门边，远远的看着他。
柳乘风面上是肉眼可见的怒色，快步走到她面前，眸子里除了愤怒还有不解，“你何时变得这般恶毒了？她可是你的姐姐！”
“我不明白哥哥在说什么。”
“不要装傻，张嬷嬷都交代了，是你指使她在疏疏的茶盏里下了毒！”
清莺却好像一点也不意外，波澜不惊的道：“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此事是我指使的呢？仅凭一个下人的一面之词我可是不认的。”
“她是自幼陪伴在你身边的管事嬷嬷。”
“可她如今是二姐姐的身边人，与我早就没有干系了。”
柳乘风看她如此，忽然有些犹豫起来，皱着的眉头恨不得能夹死一只苍蝇，“我问过府中下人，他们说昨日张嬷嬷来过你这里。”
“是有这么一回事。”清莺讽笑道：“所以就凭这一点哥哥就不分青红皂白地给我定了罪，丝毫没打算听我的辩解是吗？”
“我……”他似乎渐渐意识到了错误，后退了一步，却仍旧心有疑虑，“此事真的不是你指使的？”
“不是我。”
她这般的笃定和坦然，让柳乘风不由地怀疑起自己来。
他不由地想着，自己或许真的是慌乱了手脚，怎么能够凭借旁人的三两言语就轻易断定清莺有罪呢？可是若不是她，还有谁能指使张嬷嬷下毒？
正在他摇摆不定之际，有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说：“秦大夫去看了诊，说二姑娘身上中了两种毒！二姑娘方才又吐血了，黑色的的血！夫人都被吓昏过去了！”
柳乘风一时间也慌了手脚，根本顾不得继续质问清莺，急急地带着小厮往柳疏疏的院子赶过去。
清莺看着喧闹了一会儿又转瞬恢复平静的院子，淡淡下令：“去把院门关上。”
桐夏立即去照办。
清莺转身回了屋内，让余月伺候自己更衣。
“姑娘要去看她吗？”余月有些担忧。
“我若不去，怕是就要坐实了这罪名，更何况嫡姐中毒，我不闻不问，传出去又要遭人诟病。”
有时候唾沫也是能淹死人的……
余月为她梳头，忽然想起昨夜张嬷嬷临走前的模样，后知后觉，问道：“此事莫非真的有姑娘您的手笔？”
清莺摇了摇头，并没打算继续隐瞒：“我只是知情，但张嬷嬷所为并不是得了我的授意，相反，是柳疏疏让她这么做的。”
“您的意思是……柳疏疏自己让人给自己下了毒。”
“是啊。”
她也是昨夜回过神来才渐渐想明白了这一层。原本看到张嬷嬷身上的伤，又得知她命不久矣，清莺整颗心好像都被悲愤侵蚀了。
她当时只想为张嬷嬷讨回公道，也是真的想杀了柳清莺。只是后来她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一直在不断地回想这件事，思绪才渐渐清明。这其中让她看出破绽的，便是张嬷嬷既然下定决心以自己的性命抵柳疏疏的命，又为何将解药交给她？
她苦思良久，几乎是一整夜都没有合眼，才找出了最合理的解释——张嬷嬷背叛了她！
事实果真如她料想的一般，柳疏疏中了毒，张嬷嬷主动站出来认罪。
天知道她方才表面镇定自若，暗地里手指甲都镶嵌进了掌心的肉里。
她怎么也想不到一直被她视作亲人的张嬷嬷居然会背叛自己！
这叫她如何能够忍受？
她来到柳疏疏的院子，里面果然热闹非凡，除了进进出出的丫鬟，柳家上下全都聚在了这里。
潘氏昏倒以后就被抬进了隔壁的偏屋里，由秦大夫的徒弟秦添负责看诊，而主屋内秦大夫正在忙着将柳疏疏从鬼门关拉回来，柳丞霖守在床边辅助。
柳煜和王氏正在院子里审问张嬷嬷，旁边还站着听候的柳晖夫妻俩。
她想着，自己生过那么多次病，也曾在鬼门关走过几遭，却都未曾有过这种全家出动的待遇呢。若阿嫣在场，就该让她长长见识，什么才叫真的好福气。
她刚踏入院门就引来了几人的注目。
柳煜看她的眼神中满是审视，王氏则有些复杂，柳晖倒一如往常，而罗氏更多的是同情。
清莺面不改色心不跳，缓缓走上前施施然行了一礼，“清莺见过祖母、父亲、叔叔、婶婶。”
“诶，三姑娘不必多礼。”
罗氏正想要过来扶她起来，就被柳煜喝止，“慢着！”
罗氏愣了愣，便被柳晖拉了回来，眼神示意她不要多管闲事。
清莺保持着福身行礼的姿态，抬起头来，不解地看着柳煜，“父亲这是何意？”
他将视线落回到一边被打得浑身是伤、趴在地上艰难的喘着气的老嬷嬷身上，语气里满是威严冷肃：“你方才说是三姑娘指使你给二姑娘下的毒，如今三姑娘就在你面前，你当着她的面再将措辞整理清楚，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张嬷嬷没有看清莺，不知是心虚，还是真的被打得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粗粗喘出一口气，闭了闭眼，声音沙哑地道：“是三姑娘指使奴婢在二姑娘的茶盏里下了毒，她原本没想要取二姑娘的性命的，只是出于嫉妒想报复一下，让二姑娘受些苦头。”
只是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她下的毒刚好与柳疏疏中的另一种毒相克，二者在其体内横冲直撞却并不相融，才导致柳疏疏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清莺强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表面上仍旧一副“清者自清”的模样，“女儿从未让张嬷嬷做过这样的事，还请父亲明察。”
“是吗？”柳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似要将她盯出一个窟窿。
清莺无畏地与之对视，完全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
王氏这时发了话：“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不能仅凭这仆妇的一面之词就随意冤枉了莺儿，免得寒了孩子的心。”
柳煜将她的话听了进去，随即让清莺起了身。
保持半蹲的姿势太久，乍一平起身来，清莺感觉腿有些酸麻，强忍着才没让自己失了礼数。
这个节骨眼上，她绝对不能出半点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