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县的大集不在农贸市场附近，那边没有那么大的空地。搬过几次地方以后，大集的聚集点最后选择在安宁县东北边的一处奶粉厂院里。

    二十几年前这家奶粉厂办得是红红火火，但后来慢慢地，厂子效益逐渐下滑，最后卖给了其他老板。

    这老板也是个不善于经营的主儿，到了现在，这偌大的院子便出租出去，给老百姓们办大集。

    来参加大集的买家不收钱，卖家想要摆摊的，一人收取卫生费十块。奶粉厂院子里地上都是画好的摊位格子，交了钱自己去选位置就行。

    院子虽大，但来的卖家多了，总有摆不下的时候。有些人来得晚，就在奶粉厂院子正前面沿着马路摆摊。

    阮景和李竹梅开着电动小三轮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奶粉厂院子前乌央乌央一大片人群。

    买东西的，卖东西的，人头攒动，吆喝声此起彼伏。最外圈儿的都是一些小吃，什么炸臭豆腐烤冷面，油烟带着鲜香的滋味直往人鼻子眼儿里钻。

    北江市那边没有大集，只有早市和晚市。自从搬到北江市居住，阮景母女就在没感受过这种热热闹闹、人头攒动逛大集的畅快劲儿了。

    早市虽说热闹，但规模到底小了些，不过是几条街道两旁排列着紧凑的摊位，卖的多是些新鲜蔬果和早点小吃，没多大一会儿就能逛完。

    而晚市更偏向于夜市，主打各种小吃和小饰品，灯光璀璨下，年轻人居多，氛围和记忆里接地气的大集截然不同。

    阮景挽着李竹梅，从人群中慢慢挤向奶粉厂大院。她看着两边摆好的摊子，恍恍惚惚想起离开阮家村的那段日子来。

    那时的她接连为学业和事业所累，时常怀念起老家的大集，怀念那能把人耳朵震得嗡嗡响的街边音响，怀念冬天时冻货摊子上硬邦邦的冻梨和大马哈鱼，怀念那些花花绿绿、土里土气却又格外实用的手工物件。

    就连李竹梅有时也会念叨着，说少了大集，日子好像缺了点什么，买东西都少了些挑挑拣拣、货比三家的乐趣。

    过来的路上，阮景向李冬冬打听过，安宁县大集上经常有卖小鸡小鸭和牲畜的农户在那边摆摊，所以这次来得没错。不过他们一般不在奶粉厂的院子里聚集，而是在奶粉厂东边的围墙外边。

    毕竟还要考虑到小动物们的吃喝排便问题，手抓饼摊位旁边要是一群卖小猪的，小风一飘臭气熏天，谁还来买手抓饼呢？

    阮景带着妈妈顺着人群挤到奶粉厂门口，在大集里边逛了好大一圈，彻底满足了攒了几年的大集瘾后，顺着出门的人流去往奶粉厂东边。

    人还没到，就听见前边传来小羊咩咩的叫声。阮景顿时踮起脚尖，向远处望去，接着兴奋地举起拎着四五个塑料袋子的手往前一指，“妈，你听，有羊叫！”

    “听见啦，走，咱们去前边看看。”李竹梅两手同样拎满了各色袋子，家里突逢大水，好多家伙事都被雨水泡透无法使用。这次正好买了一些老乡们自己制作的物品，来填充一下新房。

    什么丝瓜络，竹编小筐，林林总总买了一大堆。

    动物市场这边的人明显要比主场那边人少得多，可能因为是盛夏，不是买鸡苗鸭苗的季节。

    现在这个时候如果买这些小动物，照料起来可要多费不少心思。高温天气下，幼畜娇弱，稍不注意防暑降温，就容易蔫吧生病。

    另一方面，北方的冬天来的早，如果现在才开始养，等到十一月份，开始入冬，它们身上的羽毛和脂肪没有长够，就容易抵抗不了低温，死亡率会很高。

    阮景本还想多看几家挑挑，但眼看着这牲畜区已经逛过一半，眼前的却都是小猫小狗居多，卖鸡苗鸭苗的根本没有几家。

    李竹梅没有停下脚步，她快步往前走了走，最终径直走向一个靠在墙边的摊位。

    这里零散摆着几只小鸡小鸭，摊主正拿着把破蒲扇，有气无力地扇着风，试图给小家伙们祛祛暑热。

    “大姐，你这小鸡小鸭怎么卖的？”李竹梅蹲下身子，轻轻拨弄着竹编笼子里的小鸡，手法娴熟，查看的极为细致。

    “哎哟，妹子，这小鸡七块一只，小鸭八块，随便挑随便选！”摊主瞧见有人来，立马来了精神，热络地招呼着，“我这批鸡苗鸭苗身体好得很，买回去好好养着，明年春天绝对能下蛋！”

    “这大热天的，你这要价可不便宜啊。再说现在都七月了，明年就能下蛋？活不活得过这个冬天都两说呢。”李竹梅嘴上不饶人，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小鸡。

    阮景见妈妈在这边蹲下，也赶紧凑过来，学着李竹梅的样子伸手摸了摸。

    小鸡毛茸茸的，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见阮景伸手过来，扬起尖嘴就要叨她，看起来精神极了。

    “你看我这小鸡，可不是刚孵出来的鸡苗，这翅膀上都长出羽毛来了。回去喂几顿好的，长得快着呢。就是最近不太好卖，所以才一直养着，这个价格绝对不贵的。”

    大妈摇晃着扇子，丝毫不动摇，“这大集上，只有我这一家有鸡苗鸭苗卖，你们可以去别处打听打听，我家卖的苗子都可是出了名的好养活。”

    “别看现在天热，但我从出壳开始就精心照料着它们，疫苗也都按时打过，和那些普通货可不一样。”

    说着，她还拿起一只小鸡，轻轻捏开尖嘴，给李竹梅和阮景展示，“瞧瞧这嗓子眼儿，清亮着呢，一点毛病没有。”

    看来这大妈油盐不进，说起话来还信誓旦旦，阮景一向不擅长讲价，此刻只能偷偷瞅瞅李竹梅。

    却见李竹梅不紧不慢，把手中的小鸡放回竹筐里，拍了拍手，才慢悠悠的开口道，“大姐，你说的在理，可咱们也不能光听你讲。这天气，鸡苗鸭苗确实难侍弄，你看能不能再给让点价。”

    “等养得好了，指定多给你拉点主顾来。”李竹梅笑着盯住卖鸡大娘的眼睛，“再说了，你也说了，现在这鸡鸭不好卖，多一天在手上就要多喂一天粮食，早点出手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