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相见,纵然有些龌龊,当着九皇子的面都要把场面话说足,终于九皇子走了,皇帝松口气。
聊过儿女之小儿友谊事,九皇子也高兴的拿着礼物走了。
皇帝有点羡慕的看着儿子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居然在意自己有没有礼物。
皇帝对儿子有礼物可拿,特别羡慕的那副样子,让贺延年觉得特别上不了台面。
贺延年有些不忍,也献上了自己的白细盐。
皇帝提溜着自己的青色常服下摆,几步走到贺延年身边。
小心翼翼的从大高手里接过盐罐子,从里面捻了一小撮儿。
皇帝捻了又捻,捻了又捻,最后干脆在御案边上的台阶上席地而坐。
嘴里不停的说,
“好啊好好好!”’
好一会儿,缄默无声。
就在贺延年觉得官家可能哭了的时候,皇帝又哈哈大笑起来,眼睛里闪着光,对贺延年道,
“伯野,你要致仕的时候,内有党争,外有战事,国库空虚,百姓苦于赋税。
朕真害怕,怕是亡国之君,天天与这些内阁扯皮,与户部抬杠。”
他站起身,放下盐,大步走过来,握住贺延年的手,道,
“我没想到,你致仕了还能力挽狂澜,把闫攻落下去,你以前从来不掺和内阁的事,也不参入纷争,你在家的时候,经常气的骂朕,朕也知道,但是你骂朕,朕安心,若是有一天你不骂朕了,朕才觉得我们君臣之间远了。”
贺延年这么严肃的一个人,现在都不知道说啥好了,没想到官家这么贱皮子。
不,说错了,不是那啥是真性情,两个大男人握手,他有些羞耻,怎么办。
皇帝继续煽情,
“伯野,国库充盈,百姓减赋,如今都好了,都好了!”
贺延年现在确定了一件事,皇帝真的哭了,大泪珠子,咣的一下砸在贺延年的手上。
怎么办,人家煽情,必须自己也会,不然以后皇帝肯觉得自己心硬,日子就不好过了。
贺延年闭着眼使劲逼出几滴眼泪。
在大高看来,贺大人即使情不外露的一个人也哭了呢!
于是一时间,暖阁里,君臣相拥而泣。
九皇子走的早,没见着亲爹与贺大人的煽情之景,他出宫了。
皇子萧奕十四岁了,早已经不合适在宫里居住。
许娘娘再舍不得他,只要朝廷有太子,他永远是宫里的客人。
去年的时候他就找过皇帝,要求开府。皇帝虽无奈,但是也明白,大儿子小儿子,虽然手心手背都是肉。
但是大儿子是太子,小儿子只能做手背,刚好这几年户部财政好看些,他为儿子开库银,给儿子点钱,修王府,户部还没卡他预算。
要知道以前,前面几个儿子开府的时候,次次有纠纷。
户部与宗室都能打起来,户部尚书今日找机会躲了,左侍郎出面了。
左侍郎孟阁能,外号,孟大能,牛气的很,意思就一个,没钱。
宗室族长肃亲王,是先帝的叔叔,如今皇帝的叔爷爷,辈分大脾气也大,
被户部气的要死,在朝堂上把靴子脱下,毫不含糊的扔到了孟大能的脑门上。
孟大能也有五十岁了,屈辱的很,当堂表示他卡预算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不是为了自己,为此他委屈,大喊着
“官家,保重,臣先去一步。”
说完就要当堂撞柱子自戕,还是贺延年在旁边拉住他,主要是孟大能的原配是贺延年远宗的姑姑,也只有他顺便管一管,当然也不给他面子,道,
“都唱戏呢,是不是把自己感动坏了。想一想家里三岁的孙子,你死了,他能得什么?还想不想过日子了?一把年纪了,不知所谓!矫情不矫情?官家的六殿下裕王殿下,人家是开府成亲的。你们闹什么,赶紧把事了了,我还要回家喂孩子呢!”
宗室族长的肃亲王刚要夸一夸贺延年这个明白人,接着就被骂了
“你是官家的叔爷爷,不是孟侍郎的叔爷爷,你扔人家靴子,跌不跌份,真是倚老卖老!”
要不是场合不对,皇帝都要笑出声,贺延年这张嘴绝了。
肃亲王被贺延年气的当场靴子都不要了,扬长而去。
孟大能的一腔怒火也被贺延年这么浇灭了,但是从此更扣了,如今九皇子开府,皇帝狠狠心多算了些预算,孟大能居然没卡?
一文钱都没卡?
因此,这秦王府修的府邸,算得上是大齐四十年来最好的王府。
近看,古树参天,红墙黄瓦,金碧辉煌。
远观,月牙河绕宅如龙蟠,西山远望如虎踞,整座王府肃穆雅致,气势恢宏。
如今有了男主子,就差个女主子了。
箫奕上辈子就知道娶到贺延年的孙女,太难,如今更是股足了劲表现。
这辈子,自己多次去贺家接触,一次游学,一次送糖,都不得好脸,箫奕不敢硬贴了,免得节外生枝,落一个傻不愣没眼力劲的形象。
书房里,盒子里装着的正是贺明喜送的的礼物。
一把匕首和一支湖笔。现在都不能当面亲手送,任重道远啊!
九皇子叹口气,把盒子合上盖,站起身,负手而立,站于窗前。
他希望记得上辈子的只有自己,不然这场亲事,只会愈加艰难。
但是确实也不能坐以待毙。
他有点愁。
他想起来了,贺家书画多,他可以借书去,一来二去的……
事实证明,人的脑子一旦转起来,成仙估计敢想,大概率也会成的吧?
萧奕天天憋在书房想主意,这天终于想出来一个办法。
想借书,多是同窗之间,必须熟悉的人才会借,那怎么便熟悉?
九皇子想到了工具人皇帝老爹,必须劝一下老爹给自家孩子请个名师,只要是贺明喜喜欢的,让她入宫与名师读书,多半会同意。
如此一来,可以有理由去她家里借书了。
机会就会多起来。日久生情,啊,那是以后的事。
名师,名师,九皇子在书房来回踱步,想破脑袋终于想到一人,徐谓。
徐渭此人,善水利天文历算。
但是贺鸣喜不善天文,自诩天才,也有不擅长的,就是天文。
徐渭还会修历法。
一部历法在大齐的地位,不亚于后世中子弹于国于民的地位。
什么,你问啥是中子弹?
大家都知道原子弹,原子弹之后是氢弹,氢弹之后就是那就是中子弹了。
一部精密的历法,于民耕时代的大齐那肯定是天书一样的地位。
而徐谓对贺明喜来说,那就是历法天文学术界的神。
拿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