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情况？
“我说，你是醒着还是在说梦话？”小南咧咧嘴推他一下，一边拿出一早备好的纸笔。
“娘，你来念，我照着写书契。”
他知道娘亲一笔字写得不怎么样，虽然最近每天都在抽时间练字，但依然不太拿得出手。
很快双方签完书契，齐德隆乐呵呵擦着手指上的红泥时，钱家大儿媳又给他们送来一份点心。
“齐咚呛，这是汤团，算上元节的点心。节虽然已经过去，但请东家尝个新鲜。”
喝了酒吃点心正是时候，小南带头咬了一口。
“唔，大嫂的手艺越发好了，一次比一次好吃。”他口齿不清地夸着，还招呼齐东家趁热。
“这点心有鲜甜两种口味的，我爱吃咸的，家里哥哥妹妹倒是喜欢甜口。”
甜的是芝麻豆沙两种馅，煮的时候再混一点桂花酒酿，鲜甜无比。
林桑自己也更爱咸口，用的是香干冬笋酸菜肉丁，汤里再淋一点生抽和猪油，能香掉人下巴。
齐德隆每种口味痛快地吃了一碗。
已经签了书契，钱家的菜品四舍五入就是自家的。齐东家现在不管再吃什么，都像在替客人品尝自家的菜。
“妙啊，客人酒后如果用上这样一款点心，甜口的这道能解口干，咸口的能垫肚子。”
老饕齐德隆用完点心，酒饱饭足，准备打道回府。
小东都已经带人将他的旧款雪车升级成最新款了，酒桌上那小子还是不醒。
“你个混小子，难道要老子背你回去？”
齐德隆气得要捶他。
小南推了两把，无奈摇摇头：“齐伯要是不嫌弃，就在我家阳光房凑合一晚上吧？我陪咚哥一起。”
“也罢。”
签了书契就是自己人了，两个大男人也不用讲究，齐德隆只得带着儿子留宿。
这是化雪后难得的一个好天气。
月光很亮，夜色下大塘村的风景越发醉人。
齐德隆欣赏了一番夜景，突然浑身一颤，只听见村庄的静谧突然被一阵尖利的哭喊声打破。
林桑一开始还没听见，她带着孩子们围坐在圆桌前。
今天是发薪日，也是每周一次的休课日。
林桑打听到这时候的私塾放的是旬假，每十天休息一次。
为了跟后世文明接轨，林桑宣布：“我们一周，也就是七天放一天假。”
这要在后世，都够双休党们造反了，没想到现在这帮小崽子们也不答应，他们不答应有假期。
“老师，为啥要放假？”
“就是，我们不要假期，我们要上课。”
“什么？！”林老师震惊。
要不要这样学而不倦呀？果然现在的孩子将读书看做奢侈品，来之不易的机会，少一天都不干了。
还好家里长子长女贴心。
“大家别这样，我们不休息，娘亲也够累了。七天休息一次很合理。”东子安抚师弟师妹们。
是啊，老师白天要教他们各种工作，晚上还要上课，备课，一刻也不得闲。
西子想了一个办法。
“休息的这一天我们可以上自习呀，正好大家可以找个机会讨论一下一周所学，也可以查漏补缺。”
“这个法子好！”银子第一个赞成。
最后定下来，每周一晚自习时间，今天正好发薪日，大家索性丢开书本，集中在一起领工钱。
“这是小东的，这个月除了造机器、炼铜，还有卖出去的马车钱，一共是四贯三百文。”
“哇——”
小伙伴们发出惊叹。
不用说，这个月东子哥又是第一。可这也是应该的，所有人中每天最忙碌的是东哥，发明创作最多的也是他。
东子领到钱也两眼熠熠。
“四贯钱是一笔巨款了，要是都换作米粮，够一个人吃一年。”
他从来没想过给家里干活还有钱赚，但是娘说不管谁付出了都应该有回报。还让他们小两口自己攒钱。
林桑说着又拿出几串。
“这是小桃的，除了做一日三餐的底薪，还有纺线织毛衣的提成。”
小桃领到两贯多，她收下后摩挲了一会，又交到林桑手里：“娘，还是交给你，你来保管。”
这孩子说着就脸红了。
“家里还没分家，哪有自己放私房钱的道理。”
林桑摇摇头：“傻孩子，这哪是什么私房呀，是每个人劳动应得的，自己保管，自己理财。”
是了，娘亲已经开始在设计一款理财产品，小桃有了主意。
“那我到时候都拿来买娘的产品。”她向来是婆婆怎么说就怎么做。
“这——”好吧，这实诚孩子。
家里也有天生就有财商的，林桑转头给二房发钱。
“这是小南的，你拿的是业务提点，这个月的瓜菜还有卖出去的车，一共是四贯八百文——”
“哇！我反超大哥了？”
小南拿着工资条笑歪了嘴，这真是想不到啊。
看来娘说得对，跑渠道的积攒财富速度，远比做实业研发的来得快，甚至更轻松。
他媳妇小米现在升级成了钱家的财务，除了底薪还有女红的提成，也领到两贯多。
“不得了了，我俩加一起，一个月七贯还不止啊，这抵得庄户人家从前一年的收入了。”
林桑继续往下发。
“西子每天的工作除了养蚕，还有毛纺和鸭绒的制作，两贯八百文。”
下一个是银子。
“银子除了白天的养殖和纺织工作，给几个学生补课外，还在帮忙编写教材、养殖书籍。一共是两贯两百文。”
“编教材也有工钱？”
银子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创造财富价值，老师却告诉她知识才是最有价值的隐形财富。
“你将改善民生的方法记录下来，传播出去，这价值才是最大的。”
“可是，这也太多了吧，伯娘当初说的是——”
当初老师对爹娘说的是每月五十文，结果到了第二个月，就直接翻了数十倍。
林桑眨眨眼。
“对啊，交到你父母手里的每月是五十文没错，剩下的你自己拿着规划。”
这才叫藏私房钱。
有那样一个爹，不藏不行啊。这五十文争取的是女儿在他面前的生存权利。
“我们就按当初说的来，贪婪的人，给得多了反而惯得他越发贪婪，越来越想不劳而获。”
银子懂了，她握紧手里的铜钱。
伯娘说的就是娘家父母啊，这是她自己切身血淋淋的教训。
“那我能不能给家里买些菜苗和牲畜回去，让我爹种菜养牲口，我娘可以纺线做鸭绒。”
为家里提供就业机会林桑是赞成的。
“当然行，但你要留心观察你爹的反应。”这些都是生财工具，扶贫的兔子不是拿来吃肉的。
银子当然懂得这个道理，她点点头，一旁的小跟班小粟也心动了。
“阿嬢，那我能买鸡鸭苗回去吗？”
她也是有工资的，一贯八百文，但已经是一笔巨款。
说到这个林桑就头大，林老汉还有几个儿子什么德性大家都知道。“再看看吧——”她建议小粟再观望一阵。
说着她又给钱家几个小神兽，还有最小的一对龙凤胎发工钱。
“阿盈跟小川一起建工程，阿满做了种植队长，每人都是两贯钱。小北小中每人一贯——”
阿盈接过闪着金光的铜钱摸了又摸，一边问伯娘：“小川小河他们今天怎么没来？”
“哦，他俩趁着今天休假，去了镇上外婆家。”
小兄弟两个孝顺，一早领了工钱，给从小教养他们的外公外婆送鸡鸭菜苗去了。
旱年很快会过去，有了这些物资，家家户户的境况都会好起来。
林桑刚放松精神伸了个懒腰，就听见外头隐约的哭声，还有喊声。
在这样安静的夜晚显得异常凄厉。
阿盈仿佛听出了什么，脸色都变了：“伯娘，好像，这好像就是小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