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也笑了。
想不到，一个人的蜕变，有时候只需要一瞬间。
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三娘子显然成长了。
说不定褪去皇族的光环，对钱家儿女来说，并不是遗憾。
“当然——”
小川也伸出手。
“不止是咨询答题的师生，我跟小西都当你是朋友。”
“知道了知道了！”
三娘子说起来依然没好气。
“知道你们情深，不用撒狗粮了。”
既然话说开，她也不会做无谓纠缠，钱家儿女有自己的骄傲。
钱惟汝回房后给哥哥回信。
“我想，我找到自己的人生方向了，不因为谁，也不为了谁。是我自己真正想要的。大哥，你有什么想做的放心去飞，就算天各一方，家人永远是你的后盾，想来爹娘也是一样。”
也许她这封信送到，大哥已经动身去北方了。
但是没关系，她有许多话要对哥哥说。
兄妹俩从小吵吵闹闹，到了这一刻，心才真正系到一起。
结果三娘子猜错了，她的信还是如期送到兄长手中。
宋国的邮政系统比她想象得更人性。
她的信送到汴京，信差一听节度使大人往辽国去了，立即派人追上。
钱惟浚坐在宽敞的房车里，读完妹妹的来信，心情大好。
一激动，他问了个所有人讳莫如深的问题。
“师父，你觉得我们真能将这燕云十六州抢回来吗？”
这次出使辽国的三人组，依旧是钱惟浚跟他的两位老师。
黄金铁三角，一个节度使，一个战神将军，依然都打着林会长旗下商人的名目出使各国。
他们这趟是往北方辽国去的。
汉人丢了这片山河几十年了，收复江南各国后，谁都知道官家的心病就落在燕云十六州上。
“当初那个儿皇帝，为了过把当皇帝的瘾，慷他人之慨，把这十六州割让给辽国，都快半个世纪了吧？”
反正当初这十六州也不在自己手上，那个姓石的儿皇帝这一下慷慨不要紧，可把后来的汉家王朝给坑苦了。
林桑作为后来人，对十六州的认知更加深刻几分。
据她所知，赵氏兄弟到最后也没能收回十六州。
失去长城这个天然屏障，整个宋国就这样暴露在辽金两国面前。最后还因为这样而灭国了。
身为将军，邵子武虽然没有这样的前瞻性，但他有军人的敏锐。
“辽人这些年学着汉人统治江山，对十六州的管理也越来越深入，时间越久就越难收复。”
“师父的意思，我们收不回来？”
不会吧，难道战神也丧气了？
“谁说的。”邵战神一笑，“我们不仅要收回十六州，连辽国都要拿下。”
一旦动到敏感的缓冲地带，无疑就是向辽国宣战。
两国之间殊死一战很难避免。
但宋国休养生息，刚刚缓过来，眼下作战时机并不成熟。
虽说这一年大宋国土倍增，但辽国幅员照样辽阔，而且建国远在大宋之前。
哪怕他们现在手握神奇的民兵训练手册，外加坚枪铁炮，辽国依然是块硬骨头。
“两国实力相当，真要打起来必定劳民伤财。”
打仗是下下策，邵子武虽以战神着称，但并不穷兵黩武。
这一下钱惟浚更摸不着头脑了。
“那照师父的意思，这一仗我们是打，还是不打？”好赖话都让他一个人说完了。
林桑听了半天终于听不下去。
“你不是立志要做外交官吗？难道拿下一个国度，就只有打硬仗一个办法？你还没明白过来，我们这一趟是去做什么的？”
听到打硬仗，钱惟浚心中一动。
是啊，老师经济课上教过，除了硬碰硬的军事消耗，文化经济的潜移默化才是没有硝烟的软战争。
蚕食的力量是不起眼，但却相当可怕。
他挠挠脑袋。
“道理我都懂，但是要怎么样找到切入点，我还找不到头绪。”
切入点么？
林桑望了一眼后头看不到边的货车队伍一眼。
“这些年辽宋关系虽然紧张，但在燕云十六州生活的都是汉人，就连军官大半也是汉人。大家的生活习惯离不开中原货物，我看，可以从两国贸易开始。”
辽国虽然没有明确下旨，但是以十六州为首的边境已经偷偷打开贸易榷场。
林桑这次利用的商脉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吴阿龙的那一条。
吴阿龙又是贩卖消息，又是拐带人口，罪无可赦。
他人虽然在大牢中被监禁着，但他多年打下的九州人脉林桑不想白白浪费了。
“跟上次去江南国一样，我们这次依然打着吴氏商队的旗号。接下来行事不用客气，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反正人家也不知道我们是谁，丢人也丢不到家。”
钱惟浚：“……”
还有更心黑皮厚的吗？
吴阿龙被判终身监禁了也不得安宁。
有了开路的名目，林桑这一路行事颇为高调。
她的报刊杂志这一次又派上了用场，人还没到，各种广告宣传单页已经宣传到了十六州，还非常深入人心。
“看报看报，宋国商队就要来我们十六州了，这次可是大商机啊，据说有几十卡车的货物一齐北上，茶叶，丝绸，瓷器铁器不消说，听说还有许多大家听也没听过的稀罕物件呢。”
“是啊，我听说有一种新鲜玩意，可以架在鼻梁上，叫眼镜。不管看不清远处还是看不清近处的，都能选到适合自己的眼镜调整视力。”
有人早就将宣传单背了个滚瓜烂熟。
还有人赶紧附和。
“是啊是啊，我早就打算配一副。说真的，我看远看近都模糊，出门在外相当不方便。有了眼镜，这下问题都能解决了。”
林桑一行人还没到，资讯已经在民间吵得火热。
钱惟浚坐在车里一路观望。
“老师，看来辽国那个耶律贤还是个明君，十六州虽然地处北方，但百姓日子显然过得不错。”
因为气候原因，北方的民生比南方难发展，能够有这样的局面，辽帝确实称得上明君了。
但是林桑却不太同意。
“听说辽帝身体羸弱，辽国真正掌权的是皇后萧氏。”
真的假的？
“牝鸡司晨，那不跟前朝的女皇一样了？”
难道辽国也要出一位他们汉人的女皇出来？钱惟浚觉得不能想象。
“老师你是从哪里听到的？”
哪里听到？她能说是从后世的电视剧中吗？
这还真是不可说。
“留心打探就知道了。”林桑赶紧转移话题，“坐了几天车，我看还是下车走走吧。”
“也好，下车走路更能看清楚。”钱
惟浚跳下车，冷不防撞到路边一溜跪着的小姑娘，他被吓了一跳。
“对不住对不住，没撞到你们吧？”
他仔细看清女孩们身前立的木牌，眼睛一下瞪得老大。
“我去！怎么回事？我刚才还夸辽帝呢，怎么十六州里还有卖身为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