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殿下实乃我朝的典范!监国之位当之无愧!”李太师双手作揖恭敬地朝着空中拜了拜。
他心中在盘算什么早在一次与柳先促膝长谈里,直截了当全部告知给了柳先。
要让对方成为自己的心腹,手中可以随意使用的棋子,与其一点点试探才决定收入麾下,不如直接拉上他们的船只。
知道全部的机会,到时谁也下不了这条船。
他拖上李家几百条人命的时候便想好万劫不复,势必也要拖着旁人一起。
狠毒的神情一丝不落地映照进了柳先的眸子里,对李太师的印象还停留在老谋深算,今日看他身上的戾气愈发的沉重,想来是与太后的身体有关。
都说凤仪有恙,实际情况恐怕超出了传出来的程度,否则也不会公然向他打探圣上可否有传位的意思。
他们的那位皇帝,早已不记得上次上朝是何年何月,自从全权交给信王以后,整日养在宫殿里。
没有传召不得叩见,就连他名义上的母亲太后娘娘也被拒之门外。
李太师拿起一颗圆润饱满的深紫色葡萄,用尾指的指甲挑起外表的皮,再扣去里面的籽,瞧着果肉还算鲜嫩多汁才满意地放进口中,轻声咀嚼嚼烂咽进肚子里。
朝对面的柳先使了个眼色,柳先出声道:“你们暂且下去,没有允许不得进来。”
连跟在身边的贴身仆人也被差走。
“太后娘娘有道手谕要老夫代为传达。”
柳先赶忙放下手中的茶杯整理好衣冠工工整整的跪在李太师面前,双手恭敬地举在面前。
“臣聆讯。”
李太师瞥了一眼,从袖子里拿出一封精致小巧的卷轴展开宣读里面的内容。
内容不多,大意是让柳先尽快完婚,
“柳大人,太后娘娘知晓你的苦衷,你与宁国侯家次女两人郎情意切,不该被陈年迂腐束缚,已命高天师择下吉日。下月初五是个难得好兆头,你且速速完婚也了了太后一桩心事。”
“臣领命,叩谢太后娘娘。”
从李太师手中接过懿旨的柳先脸上并未露出任何喜色,一如沉稳地坐到了旁边。
两人交谈了约莫一盏茶,李太师笑着从前厅走了出来,神色颇佳:“届时老夫可要讨第一杯酒吃。”
“那是自然,太师大人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吧。”
“不了,家中夫人还带着回去,这顿便饭待到往后在吃也不迟,先欠着。”
“在下恭送太师大人。”
柳先站在门口亲手送着李太师坐上马车,目送着太师府的马车逐渐走远消失在街道尽头才转身走进自己的府邸。
还未走远,迎面碰上了一身素白衣裙的楚白春。
她刚小产还未出月子,听了家中来了贵客还带了宫里的传话,她苍白的面容稍稍有了点起色。
“柳郎,可是宫中又降下什么赏赐了?”
楚白春任由婢女搀扶着,脸上再有欣喜之色也不敢上前一步,始终与柳先保持着一段距离。
经历了上次的事情后,她真的相信柳先会在未成婚前杀了自己。
她现在什么也不是。
自从上次荣昌大长公主到宁国侯府上当着众目睽睽之下宣读了圣上的旨意,将那该死的小贱人楚晴晴带走以后。
宁国侯的地位一落千丈。
成了全京城的笑话,包括她也是豪门世家小姐口中的笑柄,茶余饭后的谈资。
无不说她不过是野鸡也想飞上枝头当凤凰。
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勾栏出身能抬位坐上主母之位还不知足,妄图加害公主的子嗣。
而那宁国侯也是眼水有问题。
楚家是后继无人了吗?老侯爷才会把侯爵之位传给楚苗苗这种货色。
“柳郎……”楚白春看他不语,尝试着喊了一声。
他们已经许多天未曾说过话,上一次见他怀里坐着别的美娇娘,楚白春一怒之下叫来了几个壮汉,将人绑了。
不解气,后又当着世人面青天白日看着美娇娘被人轮番欺负。
发生这样的事必然是瞒不过柳先,从那以后柳先便不再到院里头看望她。
不管她是病了还是什么,怕是死了也是随意处置,可以迎娶更好的世家女子。
“你可还在为了孩子的事与我闹心?孩子……我们还会再有的。”楚白春抬起手想要去触碰柳先。
遭到的是他恶狠狠的厌恶罢了。
“下月初五,太后亲自定了吉日让我俩完婚,这下如你愿了?”
放下话,柳先大步往前就要离去。
身后还传来楚白春的哭喊:\&为何就是如我愿?曾经我们不是两情相悦,你说想早日娶我回家,我们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这不该问问你自己?”柳先怨毒了的眼神欲要把人看穿。
两人中间相差几米远,却在几个月的时光里增添了不少物是人非。
“楚白春我若是你,这些日子会好好待在院子里半步不出,就等着完婚。”
“之后你可就肯原谅我了?”
“你觉得呢?”
“我……”
“几条人命!我若是还看不穿你是蛇蝎心肠的毒妇,那我才是无可救药那一个!”
几句话将楚白春骂得体无完肤,伫立在风里瑟瑟发抖,无人搀扶着怕是早就跌坐在地上。
刚有些回暖的脸色也霎时白如砒霜。
“好自为之,若是连主母的位置也做不好,那便滚回宁国侯府陪在你那疯癫的母亲身边罢了。”
柳先道完最后一句,彻底拂袖而去。
想想那日喝了仆人送来的温酒,并未多想地全部饮下,之后全身发热才发觉不对。
等到他要吩咐管家去寻人来解毒时,楚白春轻纱罗裳地走来,关了门再次有了肌肤之亲。
他早就厌恶这个女人,但为了做做样子还是要将楚白春留在身边,展出深情款款的样子来。
柳先忍了。
翌日之后便下令夺了楚白春的腰牌,以及她身边的人全部换了一遍,没有允许不得出府,也不可随意见谁。
宁国侯府也不是她想回就能回的,处于半幽禁状态。
怎料没过一月传来楚白春怀有身孕,想来是那日的发生之后才有的。之前一连落了两个孩子,柳先没多想打算把这个孩子留下来。
到底怎样还是得有个自己的子嗣才好,生母是谁并不重要。
等他坐稳了刺史大夫的位置,随便寻个由头撇清跟宁国侯的关系,佯装他是被楚家一家算计的对象,必然能得到其他高户的垂怜,到时挑一个身世清白的作为正妻娶进门来。
那些不堪的屈辱也就到此为止,后世的人只会记得他是个一步一个脚印稳稳走上仕途顶端的人,会成为众人眼里的榜样。
想到这里柳先手上发力,把那道懿旨狠狠捏进掌心里,仿佛要揉碎一般。
他却不能去违抗。
独自坐在书房一晃就是一个下午,再有人来道贺也被柳先让人打发了去。
暂时无心应付。
桌上摊开的是一副画像,上面的女子容貌绝艳,嘴角的笑多看一眼散发着淡淡的苦涩。
柳先戴有扳指的手抚摸过画面,喃喃自语:“我的晴儿,你如今到底在哪?终究为了我不肯与别人成婚……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吗?”
没有人知道他心中的煎熬。
在遇到楚白春以前他满心装着的只有楚晴晴一人,可她总是那样哀伤,即便是春日里的暖阳照在身上也丝毫没有半分活力。
跟楚白春截然不同。
柳先感到深深的自责与无力感,经历众多才明白自己的内心,不是那样的女人死气沉沉,只能怪她生在那样的家庭。
倘若楚晴晴也有疼爱她的父母,想来会比楚白春明艳动人不少。
“晴儿,你一定要等着我!娶你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