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钱多多的心理作用，自从钱一天给他讲完村里人被狗咬了的惨状后，他腿上的伤口突然开始发痒，甚至连带着全身都变得很痒。

    钱一天手中拿着棍子，在钱多多背上轻敲一下：“你别挠了，挠的我心烦！”

    他怕自己走不到镇上，出门前特意找了根棍子。钱多多腿还伤着，也指望不上他背自己。

    钱一天原本还想着村里到镇上的距离太远，匀出两个鸡蛋借辆驴车，没成想鸡蛋全让钱多多撞碎了。愿意拿鸡蛋借驴车已经是钱一天最大的让步，若是让他拿银钱借驴车，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钱多多摸了摸被打的地方，欲哭无泪，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惨的人，二十多年受得委屈都没有今日一天受得多。

    他心中无比后悔：“阿爹，我要是知道被狗咬会得恐水症，那日下手的时候就该狠点，直接把它打死，不给它咬我的机会……”

    他说完，忽然想到：“阿爹，被狗咬了会得恐水症，那吃狗肉会不会得恐水症啊？”

    他想不通，为啥被狗咬一口会得恐水症，狗牙也没啥毒啊。

    如果被狗咬一口会得恐水症，那吃狗肉不是更应该得恐水症？

    想到这里，钱多多心里忽然轻松了些，就算他得恐水症，也有他阿爹和阿娘陪着，难受也是一块难受，死也是一块死，路上也不孤单。

    钱一天抬起棍子，敲在钱多多的大腿上：“你再给我说瞎话！”

    若是吃狗肉会得恐水症，他那天就不会让董青草炖狗肉了。他活了四十多年，还从没听说有人吃狗肉吃出病。

    钱一天坚定地开口：“吃狗肉不会的恐水症，只有被狗咬了才会得病！”这话不止说给钱多多听，更像说给他自己听。

    幸好他不知道钱多多心里在想什么，否则这一棍子就不是轻飘飘地打在钱多多腿上。

    “那阿爹你知道为啥被狗咬了会得恐水症吗？”钱多多不死心，他觉得村里很多闲话都是一传十十传百，传得多了就变了味，说不定他阿爹说的恐水症也是传闻。

    “哪有那么多为啥！”钱一天又用棍子敲了钱多多一下。

    若不是怕把钱多多打傻，他都想拿棍子直接敲在钱多多头上。

    这下敲得有些狠，把钱多多敲疼了，他不再跟钱一天说话，在心里默默想着那天晚上抓狗的场景。可惜这世上没卖后悔药的，不然他肯定买一瓶，重新回到那天晚上，干脆的了结了钱念李的狗。

    钱多多不知道，让他更后悔的事还在后面。

    ·

    钱红花和钱红全靠在门上，两人看着对方，目光中满是不敢相信和失望。

    “四娘，我没有听错吧，阿爹和阿娘方才说阿哥被狗咬了？”钱红花捏着自己的衣袖，压低声音颤抖着问。

    钱红全摇头，小声回答：“二姐，你没听错，阿哥确实被狗咬了，还是被堂姐家的狗咬的……”

    钱红花伸手抓住钱红全的胳膊，瞪大眼睛看着她的脸，问：“你记不记得前两天咱们从山上砍柴回来，阿娘给咱们做的肉汤泡饼，当时阿娘说用便宜猪骨头做的汤……”

    她和四娘很久没吃过肉味，那天的肉汤泡饼她们都吃了两碗，把肚皮撑得鼓鼓的才放下筷子。

    直到吃完她们才意识到吃的太多了，原本还担心会被阿娘和阿爹念叨，没想到阿娘和阿爹什么都没说。

    钱红全顺着钱红花说的话，回忆前两日的事情。

    那天她的病才好利索，身上没什么力气，不想上山砍柴，但她阿爹和阿娘话里话外都在赶她和二姐上山。当时以为阿爹和阿娘嫌她生病的这些日子没干活，让她赶紧补上。现在想想，他们分明是要在家吃好的，才把她和二姐给支走。

    他们中午在家把肉吃了，剩下的骨头熬的汤给她和二姐吃。

    钱红全：“二姐，你的意思是，那天咱们吃的肉汤是安安的……”

    钱红花点头。

    钱红全忽然有些反胃。

    钱红花垂头思考，她沉默了许久，抬起头坚定地开口：“不行，我得去跟堂姐说一声。”

    那日堂姐来找安安的时候，她说安安不在她家，可现在，安安都被他们给吃了。就算她和四娘不知情，但喝肉汤也是不能改变的事实。希望堂姐知道以后，看在她通风报信的份上，别怪她和四娘。

    ·

    钱多多和钱一天到镇上时，已经是下午。

    钱多多喘着粗气，身心俱疲：“幸好顺路拦了个车，要不走到镇上都天黑了。”

    钱一天嫌弃地瞪他：“还不是你一直要休息！”

    要不是钱多多非要走一会休息一会，他们不拦车也该走到了。

    方才走了一半的路，钱多多就累得不想再动，刚好有辆驴车经过，是落凤村的村民要去东荆村。

    从落凤村到东荆村，要经过河东村和镇子，但也不是非要河东村和镇子里面穿过，也能直接从旁边的小路走。

    钱多多和钱一天蹭落凤村村民的驴车，对方不从镇子里走，便把两人留在镇子旁的小路上。从小路进镇子要不了多远，但由奢入俭难，坐了半程驴车的钱多多一步都不想再走，从小路到镇子的一小段路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钱多多顶嘴反驳道：“我还不是被狗咬了，走一会就腿疼！”

    他被狗咬了，走不动情有可原。

    钱一天懒得跟他多说，加快走路的步伐，他得快些去官衙，可别一会官衙下了公差。

    若是官衙下差，那他和钱多多今晚还要歇在镇上，他可不愿花钱住客栈，更不愿睡大街上。

    两人寻到官衙，仵作并不是想见就能见的，钱一天给守门的塞了些银钱，对方才说帮他看看仵作在不在。

    很快，守门的带两人进了官衙。

    钱多多跟在钱一天身后，小声嘀咕着：“还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官衙，跟村里的房子完全不同，院墙都是用青砖盖的。

    钱一天没搭理他，在心中盘算着一会自己见了仵作该怎么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