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分大小,也别想着等级,今晚我们都是同志。”
在荒野的广阔的空间下,赵政委招呼着大家在火堆前坐下,一人一个小木凳。
他们有的是工棚里的工友、有的是一腔热血的读书人、又或许是走街串巷的小贩……都是赵政委观察到有热情、有觉悟的年轻人。
加上赵政委一共13人除了赵政委之外,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要做什么。
但是他们愿意相信赵政委,这个在工作中、生活中愿意帮助他们的老好人。
紧接着还有其他人陆续走过来,包括有行走在荒野的拾荒者、城市周围的流民……这些不被认可的边缘人。
他们一同围绕着篝火坐下。
大伙有的疑惑,有的若有所思,有的高兴,有的平静,没人面露鄙夷,更没人刻意拉开和他们的距离。
这让赵政委很欣慰。
这些人都是这一段时间他挑选出来可以发展的人,看来他的眼光确实没什么问题。
截止目前,围坐在火堆旁的劳动者已经超过20人,赵政委环顾四周,等人们都安静之后,终于开口到:
“我们聚会的第一条准则,就是在生活中感知到了苦难,懂得了痛苦让我们睁眼,让我们看清现实,发现真实。”
如果是在农村地区,还应当通过集体农场之类的集中化劳动来让个体适应集体的社会,而现在城市地区的高度组织和分工降低了这方面的成本。
一旁的开仲为安静的把炭笔放在一边做着会议记录。
“经过一段时间都相互了解和共同劳动,相信大家的心灵应该已经洗涤得非常清澈。今晚是让大家把自己最刻骨铭心的痛苦分享出来,让只属于每个人的真实,拼成属于大家的真实。”
“今晚我们心连心,每个人的痛苦,都共同分担,每个人的羞耻,都是共同的羞耻。不要有任何保留,所以……”
“这一次,从我开始。”
“在城里打拼了几个月、手上的工钱似乎永远也不能按数量和时间发放,也幸亏我此时只剩孤身一人,还能勉强度日。”
“之前仅剩的朋友们在归元日一级别的冲击下失散,现在只剩下我一人和各位同胞。”
“我年轻,健康,有能力,我确实从早忙到晚,但是为什么就是连吃饭问题都不能解决?”
“就算拼命劳动,等不到40岁干不动时也不过是成为城外乱葬岗里的一具尸骨、这就是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吗?”
在座的人中有人开始抽泣,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是有同样的遭遇,即便是城外的拾荒者和流民的生计也是差不多的。
赵政委注意到人群中似乎有人在扣着自己的椅子,低头沉默,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又有所顾虑。
“你愿意说点什么吗?”
接着是长达四秒的沉默,但是那个嘶哑的声音还是回答道:
“好的。”
他穿着破旧的衣物,怀揣着沉重的目光,细细的整理了一下思绪。
“……吃不饱穿不暖的感觉……现在回想,并不是最痛苦的。每次我想到妹妹,想到弟弟,想到父亲母亲,我就……”
他似乎又好像喉咙被堵住一样,半天才平复过来。而他那巨大的情绪波动无时无刻的在刺激着政委的神经,那钻心的痛苦让他也头皮发麻。
“现在回想起来……他们饿死是直勾勾的眼神,感觉就是想吃了我,只是饿到再也动不了了……”
“但这依然不妨碍他们用最后的力气把吃的给我……”
“开始我觉得痛苦是因为失去了他们,现在我觉得,痛苦的真正原因,是我没能做什么!”
“我们当时一家五口人,总是能种出十几个人的粮食,但要给地主交租,给村里和附近宗门交保护费,给朝廷交税……”
“一年下来还剩两成的粮,再刨点野菜也能过日子。”
“那一年,两修士在我家地头打了一架,天崩地裂……收成全没了,各种费用还得一份都不能少交……”
沉默中只剩下骆甲的抽泣,但所有人都默默握紧拳头。
这次不用等政委发言,一旁的人就接上来了。
这次是拾荒者张仁达,他倒是很平静,不过是麻木的平静。
“我嘛,没有亲人,没有土地,记事开始就在废墟里长大。干活比不上村里的孩子,自然就成了拾荒者。”
“不出意外的话,我大概是某个意外或者交易的产物,我想做点什么,于是就看了点书,学会了写字。但也不出意外,现在的我依旧是拾荒者,你做什么不取决于你能做什么,而是一生下来就决定了,我得像食尸者一样啃食着世界的残羹冷炙。”
紧接着是下一个自觉发言的,开仲为记录的过程不自觉的放慢、似乎已经受到情绪的影响。
“我的母亲,十多年前曾经在世家。她说世家子弟那个、那个过她,我就一直在想,说不定我是……我是……”
“但一切都和正常人一样,没有世家子弟带人上门寻找的桥段,我就这样非常正常的长大。”
“当看到世家子弟轻轻松松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时,我总会觉得自己应该也有这样的机会……”
“后来我接受了自己不是谁谁谁的私生子、但仍然不想浑浑噩噩过一生,于是我还是去求仙,看看能不能改命……”
“结果怎么着?嫌我身上带得钱少、看大门的骂了声‘贱民’就把我踹倒。”
“我本来也想放弃了,可是母亲……母亲她找了修士,说愿意参与实验来换一个给我的机会。”
“然后母亲被玩了一晚上扔出来,没几天就死了。”
“我们已经付出了一切,换回来的不过是欺骗罢了。”
“就因为他们手段通天,所以我们就活不成吗?”
再下一个是不知道哪里来的种族……
“我来自废土,长期困难的条件改变了我们许多特征,这使得我们更加适应困难的环境,而不是满足某些人发泄的欲望!”
“搭伙的人见着我,都眼神都不对头,雇主也不是一次两次像下药把我卖去牙房……”
在座的各位依次诉说着自己的苦难,在每一个故事在刺痛着赵政委的同时,也在唤醒在座的所有人。
原来,我们遭受的痛苦不是什么“命不好”,而是世界的常态。
在所有人发言完毕后,赵政委的身影叩响每一个心房。
现在,挖苦根,勾怒火,看破这一切!
“各位有么有考虑过,为什么这样?为什么痛苦?为什么我们会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