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前几天拜托了阿豪之后,也就没再管这个事情,没想到只一天的功夫,就借着阿豪的光得幸见到了大谢总和玻璃大王孙总,不管生意能不能做成,今天都没有白来,我以茶代酒,敬两位前辈。”
白正义一通连环屁之后,主动端着茶杯站起身。
马屁是永远拍不烂的,孙邦耀与谢文庆对视一眼,二人一同起身,几乎不分先后。
喝完了茶,白正义伸手示意对面的二人先坐,孙邦耀也没如何客套,带头坐了下来,脸上的笑容真诚了许多。
白正义索性将姿态一放到底,坐下身说:“孙总,钢化玻璃这一块我根本不懂,也懒得去研究,您是玻璃大王,什么价格、品质之类的,您看着把关,如何?”
孙邦耀捻着手里的茶盏,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好说...好说。”
虽然这狡猾的老帮菜还是没有把话死,还留有拉扯的空间,但他逐渐将手里的紫檀念珠套在手腕上,两手交握,语气也变得和善起来。
正事聊到这里告一段落,接下来的话题便转向了附庸风雅。
喝茶聊茶,盘串聊串。
人活到一定的年纪,对于世俗的欲望会消退,兴趣也会随之转移,除了像钟老爷子那般极个别掌控欲和好胜心都极强的,像孙邦耀这类人才占绝对的多数。
他们大多更加在意虚无缥缈的地位,总要弄一些附加的物件,来彰显身份,例如他手上的紫檀念珠。
即使孙邦耀最开始对这种事情本是报以嗤之以鼻,但身边盘的人多了,他也会强行弄一串来盘一盘,若是有人问起,他会假装毫不在意的说一句,别人送的,不盘都不行。
恰好白正义问了:“孙总手上这个串不错。”
孙邦耀只好谦虚的摆摆手,一脸无奈的说:“别人送的,不盘都不行。”
恰到好处。
又附庸了一阵子风雅,白正义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站起身来向众人告辞。
“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李世宇和谢伟豪率先站起身,谢文林也跟着起身,然后是谢文庆,最后是孙邦耀。
谢文庆说:“小豪,你代我送送白总和小世宇。”
谢伟豪刚要答应下来,谢文林却挥挥手说:“我去送送正义老弟,小豪你待着吧。”
谢文庆不置可否,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
孙邦耀主动说道:“你回去后,把数量和规格报给我,我再给你报价。”
白正义闻言,探着身子,抓住孙邦耀的手猛的摇了摇,一脸真诚的说:“谢了,孙总。”
孙邦耀笑着摇了摇头,脸上不见任何傲慢神色。
白正义二人在谢文林的带领下,再次经过带有‘若溪耶居’四字的屏风,前台两名青纱茶娘立刻起身,一齐甜甜的说:“贵客慢走,欢迎常来。”
白正义脚步不停,冲她们点点头,转头问:“谢总,这家茶室十分雅致,这名字也取的...极好。”
谢文林笑着说:“这是我哥开的,平时不对外开放,用来招待一些不方便出现在公开场合的贵客,你懂的。”
白正义与李世宇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了谢伟豪来时的调侃——这茶楼老板是不是有点中二大病。
搞了半天这小子暗戳戳骂自己亲爹,怪不得前台两位小茶娘脸色十分古怪。
“我懂。”白正义心领神会的说。
无非是给各路官老爷发放分红的地方。
谢文林伸手按了电梯,回头看了一眼空旷的走廊,这才放开了嗓门。
“这老帮菜,大半辈子真是活到了狗肚子里,老弟,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说他是玻璃大王,那可完全是场面话,我改天给你重新介绍一个...”
白正义将手搭在谢文林的肩膀上,说道:“别这么说,年纪大了,喜欢摆谱很正常,你看后来不也正常说话了么。”
“那是老弟你既给面子又会说话,搁到我身上,我非掀了那张破茶桌。”
“谢总,言重了。”
......
“孙伯,爸,你们什么意思啊?”
谢文庆将陶壶灌满山泉水,抬头瞥了一眼抱着胳膊站在茶桌对面,一脸兴师问罪的儿子,笑着反问:“什么什么意思?”
见父亲装傻,谢伟豪语气变得有些激动:“让我跟义哥多打交道的是你,让我借着介绍生意把他叫过来的是你,让人家下不来台的也是你,爸,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坐下说话,我不喜欢仰着头。”谢文庆语气平淡,却不容反驳。
谢伟豪心中有气,却不敢不从,只好坐在椅子上,却依然抱着胳膊,腰板挺得笔直。
“跟你说过多少次,遇事要沉着冷静,说话要中正平和,情绪不要激动,你喊破了天,能沟通好事情吗?再者说了,爸能害你吗?”
谢伟豪撇了撇嘴,还是倔强的抱着胳膊,只不过屁股往后挪了挪,后背靠在了椅背上。
谢文庆慢条斯理的泡着茶,说:“爸这次的确是提前跟你孙伯商量好了,想要称一称这小子的斤两。”
义哥就算是千里马,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来称吧?你真当自个是伯乐啊?谢伟豪内心腹诽,正要体现在嘴上,被谢文庆一个凌厉的眼神瞪了回去。
谢文庆转头看向老神在在的孙邦耀,笑问:“你觉得这白正义,如何?”
孙邦耀抖了抖手腕上的紫檀念珠,伸手将面前将凉未凉的茶送到嘴边,一饮而尽。
“此子,不简单。”
谢文庆提起仿宋的青瓷茶壶,将他茶盏内添了半杯热茶,追问道:“怎么个不简单。”
“这小子被我三番五次的泼冷水,还能面不改色的递烟敬茶,这份心性就不简单,其次谈到生意,看似把主动权让给了我,价格让我看着办,但实际上做不做,那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情,这份心智不简单。”
谢文庆笑了笑,说:“我看这小子八成早就猜到你对他没有恶意,才能耐着性子放低姿态,一口一个玻璃大王,连江北二字的前缀都省略了去。”
谢伟豪彻底放下胳膊架子,将手肘撑在茶台上,好奇的问:“爸,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