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菲菲终于到了江南,因为是秘密来江南,所以带的随从不多,她身边只带了两个宫女和一队侍卫。
到了洋州,他们没有做停留直奔长孙府。
长孙菲菲走过大门口,府中极为沉寂,因为下了圣旨,不得设灵堂,所以只是在外面挂了白色的灯笼,没有吊唁的人,府中冷清极了。
长孙菲菲跪在灵堂前,手指紧紧攥着,看着自己父亲一身伤痕躺在棺材内,她的唇角哆嗦得厉害,却不敢哭出声来。
想到自己的父亲,叔叔和侄儿都因为李煜而死,她眸光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来。
想到长孙府算是彻底完了,她阴鸷狂怒的眼底露出骇人的恶毒来。
长孙无邪的尸体已经停留了许多日,既然长孙菲菲人已经到了,今日便是下葬的日子。
亲自送了自己的父亲下葬后,她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府中。
黄昏已至,江南的冬日虽没有下雪,但凛冽的寒风还是穿过重重山脉,南方的天气也渐渐冷了起来。
原本低沉的乌云被寒风吹散开来,走在外面的行人不自觉裹紧了身上的衣裳,匆匆往家中赶去。
长孙菲菲坐在庭院的廊下,看着原本喧闹的院子如今早已物是人非,这几日她遣散了下人,这院子怕是日后也不会再来了。
她想起小时候自己在这院中长大,有父母家人宠溺着她。
后来父亲被调到京城做官,他们一家人也前往京城安家。
再到后来,她认识了李继,嫁给他做了侧妃,她的这一生可谓是顺风顺水,原本她的人生就该这样一帆风顺走下去。
若不是李煜突然回京,陆玲珑治好了他的双腿,她长孙家日后都会是京城第一世家。
长孙家的荣耀会千秋万代的传承下去。
今日长孙家的衰败都是因为李煜,她命人拿来执笔,写了封信寄回京城。
将自己满腔的怨恨和对李煜无穷无尽的恨意都写了下来,她希望自己的儿子能记住长孙家今日之辱,让他的儿子能记住今日这份仇恨,待他登上皇位的那一刻,别忘了给长孙家报仇雪恨。
“娘娘,起风了,您还是回房间去吧!”她身边的嬷嬷小心翼翼给她盖上一件披风,喃喃劝道。
长孙菲菲没有回她的话,提笔落下最后一个字,又仔细吹干上面的墨渍,将信装进信封,抬眸轻轻扫了一眼站在身边的侍卫。
“你将这信快马加鞭送去京城,要亲自送到三皇子手中。”
“是!”侍卫接过信,转身离开。
烛火燃烧,光影之下长孙菲菲坐在妆镜前,看着自己这些日子越发憔悴的容颜,涂着丹寇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如今这张脸已经不似当年那般娇嫩,皇上是不是也厌倦了她,所以才会这般对付她的父亲。
她知道自己父亲做的那些事触犯了皇上的底线,可这些事情她早就知道啊。
父亲是为了三皇子,她亦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她以为皇上喜欢她,这么多年长孙家一直是这么做的,皇上从未有过半句斥责。
“嬷嬷,你说是不是因为我容颜已老,皇上已经不爱我了。”
身后正在为她拆解发髻的嬷嬷手一顿,忙安慰她:“怎么会呢?娘娘,您别胡思乱想,皇上还是爱您的,出了这么大的事,皇上没有责罚三皇子,还让您来江南送老爷最后一程,换做宫中任何一位娘娘都不会有这种待遇的。”
“是吗?”长孙菲菲有些哀怨地道:“可他既然爱我,为何还要让李煜来江南调查父亲,李煜杀了父亲,他若真的爱我,就应该重罚李煜才对,父亲的死,分明是他的授意啊!”
长孙菲菲并非不懂,父亲死了之后她终于明白,坐在高位上的那人并不是自己的夫君,他是皇帝,伴君如伴虎,他的心里从来没有任何女人,有的只是无上的权势。
这些年她恃宠而骄,就连着她的家人也开始放松了警惕,可那个人是皇帝,他又怎么容忍有人凌驾于他之上。
他喜欢三皇子,是因为宫中暂时无人可取代三皇子在他心中的位置。
可如今不同了,皇后利用莲嫔将她拖下水,皇后宫中有了嫡子,三皇子已经不是皇上心中最重要的那个孩子了。
皇后和莲嫔手段还真高啊,莲嫔死了,死之前还让皇上挖心了一回,将自己的孩子给了皇后,让皇上更加心疼小皇子。
外面不知何时开始下起大雨来,风雨交加,风吹着雨打着外面的窗户啪啪作响。
嬷嬷起身去关窗,长孙菲菲还陷在自己的思绪中,只听见嬷嬷一声惊呼。
长孙菲菲再次抬眸的时候,纯白的窗户纸上瞬间被染成红色,嬷嬷的身体靠着窗子缓缓倒了下去。
烛火明灭间,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风雨随着房门的打开猛地往屋内灌入。
两个黑衣人执剑从外面走了进来,屏风被人踹倒的瞬间,长孙菲菲起身,双腿发软地看着那两人手中挂满鲜血的剑,直直冲着她挥了过来。
她一把拿起妆台上的首饰盒子砸了过去。
“你们是什么人?”
“来人啊,来人啊....”
“大胆刺客,本宫是皇上的女人,是嫔妃,你们可知道杀我可是死罪!”
“哈哈哈......菲嫔娘娘,我们就是皇上的人啊,我们就是皇上派来杀你的人啊!”
两个黑衣人步步紧逼,面目狰狞,他们穿着湿漉漉的黑衣,此刻犹如地府的收人性命的鬼差一般。
明亮的烛火下,银白色剑刃折射出恐怖的光芒。
“不会的,皇上是爱我的,他不会这么做的,你们骗人!”长孙菲菲内心震动,可心底却不愿意相信皇上真是那般无情无义的人。
“你也不想想,皇上让你出宫是为了什么,长孙家已经倒了,让你出宫就是为了杀你.....”
两个黑衣人似乎很是享受她濒死之前那般无助的样子,他们没有立刻动手,而且按照皇后吩咐的,死也不能让她好死。
长孙菲菲听到这话,彻底绝望了,她扶着桌子坐在了地上,嘴里喃喃:“皇上,他怎么能这么对本宫,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她掩面痛哭,散落的发丝垂在身前,良久,她抬起那张哭得已经花了妆容的脸,看着地上散落一地的发簪,轻轻拾起一根发簪。
那发簪她记得,是皇上第一次见她时送给她的,那一日正好是她及笄的日子。
他曾说过,这一世绝不负她,无论日后他的王府谁是正妃,她在他心中的位置无可替代。
如今这发簪依旧,可当年的那人已经变了心。
长孙菲菲将那发簪高高举起,用力刺向自己心口的位置。
汩汩鲜血从心口的位置喷涌而出,她睁着眼睛感受着疼痛席满全身,身子一点点变凉,直到她再也感觉不到疼痛。